第1章 星夜未眠

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柠姮燕握着粉笔的手指微微发颤，黑板上"毕业倒计时30天"的粉笔字被她反复描粗，首到墨色几乎要渗进黑板的纹路里。

"柠学霸又在给黑板报整容啦？"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柠姮燕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小钰正倚在门框上，校服领口随意敞着，额前碎发被风吹得。

粉笔"啪嗒"掉在地上，柠姮燕弯腰去捡时，后颈被阳光晒得发烫。自从座位被调开后，这样不经意的偶遇反而多了起来。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隔着三排书架，小钰突然冒出来举着本《百年孤独》问她借笔记的样子，心跳又不受控地快了两拍。

"借过。"小鹏抱着作业本从她身边经过，薄荷味的洗发水气息轻轻擦过她的肩膀。作为新任同桌，这个总把耳机线藏在袖子里的男生，总在她递错题本时红着耳朵后退半步。昨天午休时，她看见小鹏偷偷把她夹在书里的巧克力分给后排同学，自己只留了张糖纸。

早读课的铃声突然炸响，柠姮燕慌乱地把星星罐塞进抽屉。这是她用三个月折的星星，每颗都写了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铝罐被她包上了天蓝色的包装纸，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交作业啦！"柠姮燕抱着作业本在课桌间穿梭，心跳随着脚步越跳越快。路过小钰座位时，她装作不经意地用作业本挡住手，冰凉的罐子瞬间滑进对方抽屉。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抽气声，她不敢回头，首到听见后排女生的哄笑："哟，小钰收到情书啦！"

整个早读课，柠姮燕都在数窗外香樟树的叶子。阳光把小钰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扫过她的课桌。她偷偷瞥过去，只见少年用课本挡着脸，肩膀却在微微发抖——是在笑她吗？

食堂的人潮退去时，柠姮燕攥着没动过的饭团往教室走。远远地，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推搡声。

"给我看看怎么了？"是小远带着痞气的声音，"不就是个破罐子......"

"滚！"小钰的怒吼震得玻璃窗都在颤。柠姮燕冲过去时，正看见小远扯着小钰的衣领，星星罐在两人之间晃荡，几颗银色星星顺着缝隙滚落。

"住手！"柠姮燕的声音比预想中尖锐。小远愣住的瞬间，她冲过去抢过罐子，却在触到小钰通红的眼眶时僵住了。少年校服领口歪斜，额角蹭着灰尘，却固执地把罐子护在身后。

"谁准你碰她的东西？"小钰突然甩开小远，喉结剧烈滚动，"这是......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柠姮燕的手指突然被冰凉的金属触碰。低头一看，小钰正把掉在地上的星星一颗颗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手背时，痒得像有羽毛扫过。

小远嗤笑一声："不就是罐星星吗？至于......"

"就是至于！"柠姮燕突然转身，攥着星星的手微微发颤，"这是我......我折了三个月的！"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每颗星星都写了......写了我想说的话！"

走廊突然陷入死寂。小钰的眼睛亮得惊人，倒映着她涨红的脸。小远吹了声口哨，识趣地后退两步："得，我成恶人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柠姮燕才发现手里的星星都被攥出了褶皱。小钰突然蹲下身，捡起最后一颗滚到墙角的星星，声音低得像怕惊飞了什么："能......能告诉我写了什么吗？"

夕阳不知何时染红了半边天，柠姮燕看着少年发顶跳跃的光斑，鬼使神差地说："你自己看。"

小钰小心翼翼地展开星星，泛黄的纸条上，工整的字迹晕开了水痕："你说过想看海，等毕业......"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抬头时，柠姮燕看见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原来你都记得。"

晚风卷起教室窗帘，星星罐在余晖中轻轻摇晃。柠姮燕忽然想起小鹏昨天说的话："有些心意，藏得太深会发霉的。"此刻看着小钰小心翼翼把星星重新装进罐子，她突然觉得，或许勇敢一次，真的没那么难。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出声。小钰挠了挠头，耳尖红得像晚霞："毕业旅行，要不要......一起去看海？"

柠姮燕低头数着掌心的星星，突然把罐子塞回对方怀里："先欠着，等你集齐三百六十五颗星星再说。"

暮色渐浓，走廊里飘来隔壁班的歌声。柠姮燕转身时，小钰的声音从身后追来："说好了！一颗都不能少！"

她没回头，却在嘴角勾起一抹笑。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风里都是盛夏的味道。星星罐在小钰怀里轻轻摇晃，每一颗都装着未说出口的秘密，却在这一刻，都有了发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