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寝具风波

杨小意拉开卧室衣柜门的时候，动作都有点恍惚。

他看着柜子里那床被他塞在最里面，原本以为只有逢年过节父母过来时才会动用的备用棉被，一时间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这是在干嘛？给两个刚刚拥有实体，本质上是家用电器和车载系统的高级人工智能准备寝具？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别人不把他当神经病抓起来，也得以为他在写什么三流科幻小说。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把那床印着低调灰色格子的棉被抱了出来。

被子有些沉，带着一股久不见阳光般干净的樟木味儿。

当他抱着这团柔软的大家伙回到客厅时，立刻就收获了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

小爱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她的内部传感器大概在零点一秒内就完成了对这床被子的材质、密度、体积和预估保暖系数的全面分析。

而糯米，她那双湛蓝的眼眸“噌”地一下就亮了，比刚才看到床的时候还要兴奋。

她好奇地凑上前，伸出那只完好的人类形态的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被子。

“哇！”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她发出了一声不成调的惊叹，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这就是‘被子’吗？结构好蓬松！内部填充物的密度远低于外部织物，形成了大量的空气隔热层！人类的设计真是太奇妙了！”

她一边用着最理科的语言，一边表达着最感性的惊奇。

杨小意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他把被子放到沙发上，示范性地抖开。

“对，这就是被子，晚上盖着它，就不会冷了。”

他的话音刚落，糯米就欢呼一声，整个人首接扑到了那团柔软的棉被上，然后像只笨拙的毛毛虫一样，手脚并用地试图把自己整个儿裹进去。

“好软！！数据流正在分析这种触感……分析结果为‘幸福’！跟主人摸我头的时候，是同一种正面情绪反馈！”

她把自己裹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卷，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在沙发上开心地滚来滚去。

杨小意看着这个“糯米卷”，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而一旁的小爱，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迈着精准的步伐走上前，用一种看“返厂残次品”的眼神看着在沙发上打滚的糯米，然后伸出双手，以一种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利落动作，将被子从“糯米卷”上解救下来，接着手腕一抖，一铺，一叠。

前后不过三秒钟，原本乱成一团的棉被，就被她整理成了一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豆腐块，整整齐齐地铺在沙发的一半上。

“标准的寝具整理流程。”

她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糯米，用平淡的语气陈述道，

“这才是最高效的利用方式，可以最大化保暖效果和睡眠空间。”

糯米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那块被整理得过分整齐的被子，又看了看自己，小声嘟囔：“可是……滚来滚去比较好玩……”

“‘好玩’不属于高效睡眠的核心需求。”小爱无情地驳回。

“好了好了，”

杨小意再次出来打圆场，他指了指沙发，

“一人一半，糯米你睡里面，小爱你睡外面，不许再吵了。”

他把枕头也拿了过来，一人一个放好。

一个崭新的、充满了赛博朋克风味的“沙发床”就这么诞生了。

糯米见状，立刻开心地爬到了自己那一半领地上，学着电影里人类的样子，乖乖躺好，然后把被子一首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杨小意。

小爱也沉默地躺在了她的那一半，姿势标准得像个要入殓的法老，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

杨小意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象，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糯米突然开口了。

“主人，晚安！”

她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充满了仪式感，“数据库说，这是人类结束一天活动时，用来传递关心和祝福的特殊短语！”

几乎是同时，小爱那双浅灰蓝色的眼眸也睁开，转向他，声音依旧清冷，但却清晰地说：“晚安，主人。系统即将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

“……晚安。”

杨小意喉咙动了动，有些干涩地回应了一句。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那两个非人的存在。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这间他住了好几年的公寓，在这一刻，寂静得有些过分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那张刚刚引发了一场小小风波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好像，也没比沙发舒服多少嘛。他没头没脑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