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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给自己一个交代
长老的声音在广场上空继续回荡,混着灵煤粉尘扑在沈渝尘脸上,却像隔了层毛玻璃般模糊。她只看见高台上下巴上的白须随话音抖动,拐杖尖在石阶上敲出“笃笃”声响,却听不清那些关于“凡境九重”“引气法门”的训诫。脑海里反复碾过的,是母亲往她竹篓里塞艾草时,袖口磨出的毛边扫过她手背的触感,是丙字三号房那半块被踩脏的窝头滚到脚边时,圆脸少女鞋底沾着的灵煤碎屑。
“……三日后开始晨训,若再有人像昨天那个杂役一样把灵泉水洒在灵菜上——”长老的声音陡然严厉,沈渝尘却猛地惊觉自己攥碎了衣角的粗布,指缝间漏出几缕棉线。她看见前排的瘦高个少女正用胳膊肘捅旁边的圆脸少女,两人挤眉弄眼地瞟向自己,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像在看一个注定要滚出落霞谷的废物。
锁寒塔的冰裂声又响了,比往日更清晰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撞了撞。沈渝尘下意识摸向袖袋,引灵木牌却异常冰凉,唯有边缘那圈古篆纹路隐隐发烫,烫得她指尖一颤。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想,连这块木牌都在催她走——青溪村的药圃里,这会儿该采新冒头的薄荷了,阿娘总说她辨药草的鼻子比村里的老黄狗还灵。
“散了!”长老的拐杖重重顿地,惊起的寒鸦扑棱着翅膀掠过沈渝尘头顶,羽毛上的霜粒落在她发间。周围的灰衣弟子如蒙大赦,推搡着往各自的住处跑,瘦高个少女故意撞了她肩膀一下,低声骂了句“穷酸”,圆脸少女则对着她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沈渝尘却像没知觉般,任由人流将她推到广场边缘。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铺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像条挣不脱的锁链。她望着远处聚灵斋方向浮着的淡紫色灵雾,想象着紫雨和梦陌黎此刻或许正在灵雾里修炼,腕上的雷纹木牌和发间的绿丝一定比初见时更亮了。
“渝尘?”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渝尘回头,看见张师兄扛着半袋灵煤站在拐角,黑黄的牙齿咬着嘴唇,“你……你想要走?”
沈渝尘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张师兄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给她:“这是我偷偷藏的灵米饼,路上吃。其实……其实我也想走,可家里还有三个妹妹等着我换灵米回去……”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沈渝尘捏着那点温热,突然觉得眼眶更烫了。她冲张师兄勉强笑了笑,转身往丙字三号房走。竹门被风吹得“吱呀”响,像在哭。她跪在地上去够床底的铺盖卷,手指碰到床板缝隙里卡着的灵煤碎屑,忽然想起第一天来落霞谷时,紫雨咋咋呼呼地指着飞舟说“看!那就是仙门的引灵舟”,梦陌黎则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颗糖渍青梅。
铺盖卷打开时,半块硬窝头滚了出来,上面还留着昨晚用衣角擦过的痕迹。沈渝尘把窝头放进包袱,又摸出母亲给的艾草包,草药的清香混着铺盖里的汗味,竟让她鼻尖一酸。她将引灵木牌从袖袋里掏出来,放在手心看了又看——木牌背面的古篆纹路不知何时变得清晰了些,像锁寒塔基座上那些被千年冰雪磨平的刻痕。
“要不……再等等?”她指尖划过冰凉的木牌,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咋呼声。
“沈渝尘!你给我出来!”紫雨的声音像道炸雷劈在屋外,紧接着竹门“砰”地被推开,月白弟子服的身影风风火火闯进来,梦陌黎提着裙摆跟在后面,鬓角的发丝都跑散了。
紫雨的雷纹木牌在袖口噼啪作响,月白道袍下摆扫过地上的铺盖卷,带起一阵酸腐的灰尘。她一眼就看见沈渝尘摊开的包袱里那半块硬窝头,以及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补丁,顿时眼睛就红了:“沈渝尘!你打包袱做什么?!”
梦陌黎却先注意到沈渝尘攥在手心的引灵木牌,那木牌边缘的古篆纹路在晨光里隐隐发烫,映得她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红。“渝尘,你的手……”梦陌黎蹲下身想碰她的手,却被沈渝尘猛地缩回。
“我要走了。”沈渝尘的声音发哑,像被灵煤粉尘呛过,“长老说下品灵根……”
“放他娘的狗屁!”紫雨抬脚就踹翻了旁边的破木凳,木屑溅到圆脸少女留在墙角的草鞋上。
竹门被再次撞开时,瘦高个少女叼着根草茎晃进门,圆脸少女跟在后面正用袖口擦汗,两人一看见屋里的月白身影,草茎“啪”地掉在地上。
“内门弟子?”瘦高个少女眼尖,立刻看见紫雨腕上跳跃的雷纹,脸上的不屑瞬间僵成谄媚,却又在瞥见沈渝尘脚边的铺盖卷时,嘴角勾起抹阴笑,“哟,这不是杂役处的‘贵客’吗?怎么,嫌茅厕味太重,把内门的‘仙子’都请来了?”
圆脸少女得了暗示,立刻叉腰上前,故意往沈渝尘身边挤:“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穿得跟叫花子似的,别污了仙师们的眼——”
“啪!”
脆响猛地炸开在小屋内。紫雨的手掌还停在半空,雷纹木牌上的紫电顺着指缝噼啪窜出,在圆脸少女脸颊上烙下五道细密的电痕。少女尖叫着摔在地上,鼻血混着电光滴滴答答落在发霉的床板上。
“你敢打我?!”瘦高个少女惊怒交加,伸手就去推紫雨,却被梦陌黎指尖飞出的绿丝缠住手腕,疼得她脸色发白。
“我不仅敢打她,”紫雨上前一步,雷纹木牌几乎贴到瘦高个少女鼻尖,紫色电芒刺得对方睁不开眼,“我还敢告诉你们——”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从今天起,谁敢动沈渝尘一根手指头,我就让她尝尝被雷火烤焦的滋味!”
话音未落,她手腕翻转,一道细如游蛇的紫电“嗖”地射向墙角,将圆脸少女藏在草堆里的半块灵煤劈成两半,焦糊味混着酸腐气弥漫开来。
“紫雨!”沈渝尘连忙拉住她,却看见瘦高个少女腕上的鞭痕在紫电映照下泛着青白,突然想起她们或许也曾是被欺负的人。
梦陌黎松开绿丝,却从袖袋里摸出片巴掌大的青木叶,叶片飘到沈渝尘铺盖卷上方,瞬间展开成半片绿荫,将酸腐的气味隔绝在外:“你们若再无礼,”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眼底却透着寒意,“我便将此事告知李墨执事,让他评评理,外门弟子该如何‘教导’新同门。”
瘦高个少女看着地上被劈碎的灵煤,又看看紫雨腕上随时可能爆发的雷纹,哆嗦着扶起因疼痛蜷在地上的圆脸少女,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再也不敢吭声。
晨光透过破窗棂,照亮紫雨微微发颤的手背——她刚才用了十足的灵力,掌心己沁出薄汗。沈渝尘忽然想起青溪村的日头下,紫雨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用瘦小的胳膊拦住抢她野果的顽童。
“好了啦,”沈渝尘拽了拽紫雨的袖子,指着地上的铺盖卷笑,“再不走,你们该受罚了。”
紫雨“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收起了雷芒,却在出门前回头,朝缩在墙角的两人狠狠瞪了眼:“给我记好了——”她晃了晃腕上的木牌,“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她,就不是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月白道袍在渐浓的雾气里泛着微光,梦陌黎蹲下身,指尖的绿丝拂过沈渝尘掌心的引灵木牌,那古篆纹路在雾中隐隐发烫。
“渝尘,”她的声音比灵泉水还轻,“你当真要走?”
“我试过了。”她蹲下身。“可我连最基础的‘凝冰手’都学不会,昨天引气时还被管事骂‘灵气弱得不如茅厕里的沼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磨出茧子的手心,“紫雨和你三天就突破了凡境。可我……”
“那是他们没眼光!”紫雨说道。
“我阿娘说,青溪村的药娘虽苦,却饿不死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透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在这里,我连灵泉水都要省着用,可在村里,我能认出上百种草药,换粟米养活自己。”
紫雨张了张嘴,想骂她没出息,却看见沈渝尘眼底那抹深藏的失落——那是她第一次在引灵舟上看见落霞谷飞舟时,眼里没有的东西。梦陌黎轻轻握住沈渝尘的手,绿丝缠绕着她腕上的薄茧,忽然叹了口气。
“若是你真的决定了……”梦陌黎从发髻上取下那枚用青木叶编的发簪,别在沈渝尘乱糟糟的发间,“这枚‘凝露簪’能聚灵,路上戴着,至少能护你不受山精侵扰。”
紫雨猛地转过身,从腰间解下装着灵米糕的锦袋,狠狠塞进沈渝尘怀里:“吃的拿着!路上要是遇见不长眼的妖兽,就喊我的名字!我……我会感应到的!”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走了。”她站起身,粗布褂子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紫雨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梦陌黎则红着眼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到了青溪村,给我们捎个信。”梦陌黎的声音带着哭腔,“要是……要是待得不开心,就回来,我们……”
“知道了。”沈渝尘打断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反悔。她最后望了一眼聚灵斋方向浮着的淡紫色灵雾,转身走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沈渝尘攥着紫雨硬塞的灵米糕锦袋,粗布鞋底碾过落霞谷最后一道石阶时,暮色己将锁寒塔染成靛青色。塔身覆着千年不化的玄冰,往日里只觉寒气逼人,此刻却有一道极细的冰蓝流光,顺着塔基古篆纹路蜿蜒而上,恰与她袖袋里引灵木牌的纹路同频震颤。
“咔嚓——”
冰层碎裂声从塔心传来,不再是模糊的闷响,而是清晰得像有人在她耳边敲碎冰棱。沈渝尘猛地驻足,看见自己映在冰壁上的影子旁,竟浮着半枚淡蓝色的冰莲虚影——正是今早引灵木牌与紫雨雷纹共鸣时凝结的印记。
她下意识摸向木牌,指尖刚触到发烫的古篆,锁寒塔第八层的冰窗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裹着雪沫的风从裂缝里卷出,吹得她发间的凝露簪簌簌作响,而风中竟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琴音,清冷如碎玉落盘。
“这是……”沈渝尘心口剧跳,想起母亲曾说青溪村后山古庙里,百年冰潭下镇着前朝乐师的残魂。可这落霞谷的锁寒塔,传说里只封印着失控的冰系凶兽。
风势渐强,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却奇异地没有丝毫寒意。相反,袖袋里的木牌烫得像块烙铁,背面的古篆竟脱离木牌,在她掌心凝成一道流动的冰纹,与锁寒塔基座上“寒”字刻痕完美重合。
“我得进去。”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冰廊里回荡,“不是为了月白道袍,也不是为了让谁看得起。”
“我得问问这锁寒塔,”万道冰蓝流光涌入经脉,“凭什么认定我沈渝尘,就只能是个扫茅厕的杂役?”
沈渝尘的指尖刚触到锁寒塔铜门缝隙,一道凛冽的灵压突然从天而降。她整个人如同被万钧冰锥砸中,膝盖一软跪倒在冰阶上,喉间涌上腥甜——这是她来到落霞谷后,第一次尝到自己的血味。
“外门杂役?”
自己的有顶,不知何时坐了个身披霜纹大氅的老者。他甚至未曾抬眼,只是枯瘦的手指轻挥,沈渝尘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塔基古篆上,震得整片冰壁簌簌落霜。
“锁寒塔禁地,也是你能闯的?”老者声音比玄冰更冷,他终于抬眼,瞳孔竟是两团旋转的冰蓝漩涡,“滚。”
沈渝尘撑着冰壁想站起来,却发现经脉里的灵气被那道灵压震得七零八落。她从未想过,仅仅是长老随意一挥,就能让她重伤至此。血珠滴在锁寒塔的冰纹上,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在暮色里闪着诡异的光。
“我……”她抹去嘴角的血,指尖仍固执地贴着塔基古篆,“我只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看看?”老者忽然笑了,笑声像冰棱摩擦,“三百年了,倒是头一回见着冰灵根敢来锁寒塔撒野的杂役。”他话音未落,沈渝尘袖袋里的引灵木牌突然爆发出强光,木牌背面的寒莲印竟与老者大氅上的霜纹共鸣,在半空凝成半朵旋转的冰莲。
老者眼中的冰蓝漩涡猛地收缩。他枯瘦的手指顿在半空,看着沈渝尘掌心那道与塔基重合的冰纹,又看了看她发间梦陌黎给的凝露簪,忽然冷哼一声:“滚。再敢靠近,老子便把你这破木牌碾碎了喂冰蚕。”
沈渝尘咬着牙,用尽全力站首身体。她看见老者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竟也刻着与引灵木牌相同的古篆——只是那纹路己被冰雪覆盖,只剩淡淡痕迹。
“是。”她低声应道,转身时却故意将掌心的冰纹按在塔基上,留下一道淡蓝指印。身后的老者看着那指印,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大氅上的霜纹,冰蓝瞳孔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
沈渝尘走出锁寒塔百丈外,终于忍不住扶着石壁呕出第二口血。血珠落在地上,竟没融化,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凝结成冰荆棘,尖端指向锁寒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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