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阿耀浮沉（上）

广州的九月带着蝉鸣的余韵，康家老宅的葡萄架下，康祈耀捧着本《行政管理学》翻得沙沙响，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康伯摇着蒲扇凑过来，刚要开口，康婶突然从厨房探出头，竖起三根手指比在唇边——这是全家约定好的暗号：“同阿耀倾偈唔准超过三分钟！”

“阿耀，饮碗莲子百合粥。”康婶轻手轻脚放下瓦煲，粥香混着清甜的莲子味在书房弥漫。康祈耀头也不抬，笔尖在错题集上飞速划过：“放台面就得，我做完呢章模拟题先。”康天庥扒在门框偷看，被苏妙婵拎着衣领拽走：“细路仔唔好搞搞震，你耀叔考试大过天！”

饭桌上的气氛像绷紧的弦。康祈宗咬着烧鹅腿，压低声音：“阿耀，我识得你单位嘅李主任，要唔要......”话没说完就被康伯的拐杖敲了桌沿：“唔准搞歪门邪道！阿耀靠本事吃饭！”康祈宁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历年真题解析：“三哥，我帮你整理咗高频考点，等阵发畀你。”

最夸张的当属戴安娜。她戴着自制的“静音帽”——帽子上挂着“请勿打扰”的小旗子，每天变着法子做美国式营养餐。某天端来一盘黑面包配酸黄瓜，把康祈耀惊得笔都掉了：“耀，补充全麦和酸黄瓜，能提高记忆力！”常香兰赶紧递上刚蒸好的枣泥糕：“食啲中式点心，润润胃。”

备考的日子里，老宅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康祈祖把游戏机藏进床底，踢足球改到了一公里外的球场；康婶连炒菜都改用了静音锅铲；就连贝贝都学会了踮着爪子走路，生怕吵醒书房里的“读书人”。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康祈耀正在背《公务员法》，突然听到天井传来激烈争吵。康祈宗涨红着脸：“我间茶餐厅要装修，借两万应下急！”康伯气得首拍桌子：“阿耀考试关键时刻，你搞乜鬼！”争吵声像根刺，扎得康祈耀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猛地推开书房门：“唔好嘈！我要复习！”

这句话让全场瞬间安静。康祈宗讪讪地挠头：“阿耀，对唔住，我去问朋友借......”康天庥怯生生地递来颗水果糖：“耀叔，食粒糖，唔好嬲。”当晚，康祈耀在书桌前坐了很久，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翻开笔记本，在扉页写下：“成与败，在此一搏。”

随着考试临近，康家的“高考生待遇”愈发离谱。黄菲视频连线时都改用打字；康祈宁送资料都是“空投”——从二楼用绳子把文件筐吊到书房窗口；康婶甚至把日历上考试那几天都圈出来，画满了加油的小人。

考试前夜，康祈耀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突然发现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康伯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呢支钢笔，系我当年考上大学用嘅，你带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唔使紧张，尽力就好。”

凌晨五点，康家老宅亮起灯火。康婶端来最后一碗虫草花鸡汤，苏妙婵把准考证塞进康祈耀口袋，康天庥举着奥特曼卡片：“耀叔，呢个畀你，会带来好运！”当康祈耀走出家门时，晨光正刺破云层，洒在他肩头，恍惚间竟像是披上了金色的战甲。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场考试带来的，远不止职位的升降，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