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隙

溶窟一层东侧，新开辟的安全通道尽头。

火把的光芒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苔藓和某种金属氧化后的腥味。陆铭蹲在赵铁胆所说的那道裂缝前，指尖轻轻抚过边缘处不规则的凸起。

裂缝宽约三尺，高不足五尺，形状如同被巨斧劈开的伤口，边缘参差不齐。乍看之下与溶洞中常见的天然裂隙无异，但靠近观察，能发现底部岩壁上有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平行刻痕——太过规整，不像是自然形成。

"发现时就这样？"陆铭问道。

赵铁胆举着火把凑近："今早巡哨的兄弟说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响动，像是...金属摩擦声。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就先封了通道等您定夺。"

陆铭接过火把，俯身将火光探入裂缝。光线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跳跃，照出约两丈深的狭窄通道，尽头似乎转向右侧，消失在视野之外。岩缝底部积着薄薄一层水，倒映着火把的光，像一条蜿蜒的血线。

"准备绳索和钩爪。"陆铭起身，从腰间取下青铜矩尺，"我先进去探路。"

赵铁胆脸色一变："太危险了！让属下——"

"你守在外面。"陆铭打断他，声音不容置疑，"若有异动，按三长两短节奏敲击岩壁为号。"

一盏茶后，陆铭腰系绳索，独自钻入裂缝。岩壁挤压着肩膀，冰冷的水浸透靴子。矩尺在手中微微发烫，表面那些精密纹路泛起极淡的青光。随着深入，空气中金属腥味愈发浓重，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转过拐角，空间豁然开朗。

火光照亮的刹那，陆铭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约三丈见方的天然石室，地面平整得反常，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黑石方台。台面上刻满与溶窟入口处相似的几何纹路，但更加繁复精密，纹路中嵌着某种暗红色物质，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方台周围散落着七具骸骨。

不是人类的骸骨。

这些骨骼呈暗银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细孔，关节结构与人相似却多出数节，颅骨狭长，下颌骨异常发达。每具骸骨的胸腔位置都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青铜长钉，钉身刻满细密的咒文。

陆铭的矩尺突然剧烈发烫。他低头看去，尺面上的纹路正以某种规律明灭，与石台纹路形成奇特的呼应。与此同时，建村令核心的墨玉传来清晰的震颤——能量储备从3.0%跳到了3.7%！

"墨家...镇魔台？"

陆铭谨慎地靠近石台，矩尺的光芒越来越强。当他的影子落在台面上时，那些暗红纹路突然亮起血光，整个石室瞬间被染成暗红色。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脚底首窜头顶，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嘶吼声，仿佛有千万只虫豸在颅骨内爬行。

"咔嗒。"

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

陆铭猛然转身，火把照亮了最靠近入口的那具骸骨——它原本平躺在地的右臂骨，此刻竟诡异地抬起了三十度！指骨弯曲成爪状，正对着石台方向！

"大人！"赵铁胆的声音从裂缝外远远传来，带着明显的惊慌，"溶窟入口的纹路在发光！阿青说那些'线'突然活过来了！"

陆铭额角渗出冷汗。矩尺上的光芒与石台纹路同步闪烁，频率越来越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迅速从怀中取出那枚从公孙瓒使者身上搜出的青铜令牌——令牌背面的纹路，与石台上的图案有七分相似！

当令牌靠近石台，异变陡生。

七具骸骨同时震颤，暗银色的骨骼表面渗出黑色黏液。插在它们胸口的青铜钉发出刺耳的嗡鸣，钉身上的咒文一个接一个亮起。石台中央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腐臭的寒风从井中喷涌而出！

"退！所有人退出溶窟！"陆铭暴喝一声，同时将青铜令牌狠狠拍在石台纹路最密集处。

令牌与石台接触的瞬间，一道刺目的青光炸开。陆铭感到掌心传来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刺入血肉。令牌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竟开始吞噬他的血液！与此同时，建村令核心的墨玉疯狂震颤，能量储备飙升至5.2%！

"轰——"

石台突然下沉三尺，七根青铜钉同时从骸骨胸腔弹射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的立体符阵。骸骨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缓缓站了起来！它们空洞的眼窝转向陆铭，下颌骨夸张地张开，露出满口尖细的獠牙。

最靠近的那具骸骨猛地扑来！

陆铭侧身闪避，矩尺划过一道青光，精准斩在骸骨颈椎的连接处。暗银色的骨骼与青铜尺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骸骨动作稍滞，但立刻又扑上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墨守·矩尺天工！"

陆铭低喝一声，体内《墨守心经》运转到极致。矩尺表面的纹路全部亮起，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几何光痕。这些光痕交织成网，将扑来的骸骨暂时禁锢。他趁机冲向裂缝，身后传来其他骸骨挣脱束缚的碎裂声。

狭窄的岩缝成了救命通道。骸骨们体型怪异，在逼仄处行动迟缓。陆铭听到它们骨骼摩擦岩壁的刺耳声响，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外。当终于看到出口处的火光时，他猛地扯动腰间绳索。

"拉！"

赵铁胆和两名壮汉同时发力。陆铭借势冲出裂缝的刹那，七具骸骨也追到了裂缝出口。最前面的那具刚探出半个身子，溶窟入口处的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无数金色丝线从岩壁射出，将骸骨牢牢缠住！

骸骨发出非人的尖啸，疯狂挣扎。金色丝线不断崩断，又有新的从岩壁补充。趁此机会，赵铁胆带人用早己准备好的巨石封住了裂缝入口。

"大人！您的手！"赵铁胆突然惊呼。

陆铭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血肉模糊，青铜令牌己经深深嵌进皮肉，表面的纹路变成了血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腕蔓延。更可怕的是，这些血纹的图案，与石台上的一模一样！

建村令核心的墨玉能量停在了5.9%，不再增长。陆铭能清晰感受到，有某种阴冷的力量正通过血纹试图侵入他的经脉，却被《墨守心经》形成的屏障暂时阻隔。

"封锁整个东侧通道。"陆铭咬牙撕下衣襟裹住右手，"召集所有核心成员，地窖议事。"

当夜，地窖核心区气氛凝重。

星枢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照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上。陆铭解开临时包扎的布条，露出己经蔓延至小臂的血色纹路。纹路所过之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青灰色，触之冰凉如铁。

"这是...墨家血契。"魏攸盯着那些纹路，脸色发白，"古籍有载，墨者为镇大凶之物，会以身为锁。看这纹样，石台下镇着的恐怕是..."

"兵魔。"徐岩突然接口，老农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青铜令牌，"你们看，令牌背面的'公孙'二字下方，是不是有个被刻意磨损的印记？"

马钧凑近观察，突然结结巴巴地惊呼："是...是'蚩'字！这是...蚩尤血祭令！"

满座哗然。

陆铭闭目感应着体内两股力量的拉锯战。血纹的侵蚀被暂时遏制，但建村令的能量也在快速消耗。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中竟闪过一丝暗红。

"三日。"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血契完全侵蚀前，我们必须做好两件事——加固所有防御工事，以及..."他看向溶窟方向，"主动进入竖井。"

"您疯了？！"大锤拍案而起，"下面明显是——"

"唯一的生路。"陆铭举起正在被血纹侵蚀的手臂，"血契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要么下去找到镇压之源，要么..."他扫视众人，"在我彻底变异前，杀了我。"

星枢投下的阴影中，没人注意到阿青缩在角落，正用新得的矩尺在兽皮上疯狂描画——少年画的不再是岩壁纹路，而是七具暗银色骸骨环绕石台的恐怖场景。更诡异的是，他画出的每一根线条，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微微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