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晨雾与烈日下的对峙

清晨五点五十分，陈华二中的欧式钟楼刺破薄雾。当广播里响起《运动员进行曲》时，简怀舟正对着镜子整理校服领口，后颈还残留着昨夜熬夜的困倦。走廊尽头传来程砚秋皮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少年的白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却在领口处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听说要和启明星中学一起跑操？"简怀舟攥着校服外套追上去，启明星中学是隔壁的公立校区，两校虽同属育英教育集团，却因生源差异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程砚秋没说话，只是将一罐温牛奶塞进他手里，指腹擦过他指尖时，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

操场上早己站满学生。启明星中学的蓝白校服整齐划一，像海浪般在跑道上铺开；而陈华二中这边，富家子弟们或戴着墨镜遮阳，或拿着手机拍照，镶着金丝边的校服东倒西歪。王宇戴着限量款运动手表，嘴里嚼着口香糖："这p制度，衡水中学是坐牢，我们也要跟着遭罪？"

随着哨声响起，混乱瞬间爆发。陈华二中的队伍刚迈出两步就散成一盘沙：有人故意踩前面同学的皮鞋，有人模仿丧尸般拖着脚步，还有人突然停下系根本没散开的鞋带。简怀舟被挤得东倒西歪，突然感觉手腕一紧——程砚秋不知何时握住了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递过来。

"高二（11）班！"体育主任的扩音器在晨雾中炸响，"看看你们跑的什么样子！像一群散兵游勇！"王宇突然停下脚步，摘下墨镜冷笑："跑nm的！这p制度也不知道抄哪个sb学校，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当牲口的！"说罢，他将校服外套甩在肩上，径首朝教学楼走去。

"站住！"主任的怒吼回荡在操场，"你们班这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纪律性？"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嘘声。简怀舟望着程砚秋，少年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突然松开他的手，大步走向队伍前列："既然跑不好，那就不跑了。"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11班的学生们欢呼着扔掉校服，成群结队地离开操场，只留下启明星中学的学生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将跑道照得滚烫。

下午的体育课成了修罗场。体育老师阴沉着脸，让11班全体在400米跑道上罚跑十圈。王宇靠在树荫下冷笑："有本事你让我爸来跑？"程砚秋却默默系紧鞋带，第一个冲了出去。简怀舟望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他提起脚步追上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

跑到第五圈时，简怀舟感觉眼前发黑，双腿像灌了铅。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程砚秋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奔跑。"别放弃。"少年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坚定得如同磐石。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跑道上交织成一幅倔强的画面。

当最后一名学生跌跌撞撞冲过终点时，晚霞己经染红了半边天。简怀舟瘫倒在草坪上，望着程砚秋递过来的矿泉水瓶，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远处，王宇还在和老师顶嘴，但此刻的简怀舟却觉得，那些喧嚣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仰头喝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了疲惫，却带不走心底悄然蔓延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