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短瞬假期里的绵长牵挂

盛夏午后的蝉鸣撕开小县城的宁静，简怀舟蹲在自家斑驳的青砖墙根下，就着凉白开啃着冷硬的馒头。隔壁王婶炖肉的香气混着巷口煤炉的烟火气飘来，让他想起华二中食堂松软的餐包。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慌忙在衣角蹭了蹭手，屏幕亮起时，期待的心跳瞬间漏拍——只是班长转发的假期预习资料。

夜幕降临时，闷热的空气凝成一张潮湿的网。简怀舟躺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头顶吊扇摇晃着投下细碎的光影。窗外麻将桌的喧闹声、电视机里的戏曲唱段，与此起彼伏的蝉鸣搅成浑浊的浪潮。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程砚秋标注的解题笔记依旧清晰，连字迹倾斜的角度都带着冷冽的锐利，恍惚间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水味。

次日清晨，简怀舟攥着皱巴巴的零钱走向菜市场。卖菜阿婆往他塑料袋里多塞了两根黄瓜："娃娃读书费脑子，多吃点鲜货。"他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膝盖打着补丁的校服裤，忽然想起程砚秋校服袖口那道若隐若现的暗纹刺绣——那是只有高级定制才有的工艺。

攥着刚缴完学费后所剩无几的存折，简怀舟站在银行门口发怔。玻璃门映出他单薄的身影，与柜台里冷气吹出的玫瑰香形成刺目的对比。通讯录里"程砚秋"的名字在指尖反复，最终化作锁屏键上清脆的声响。

此刻的程家老宅，水晶吊灯将书房照得恍若白昼。程砚秋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学建模题，钢笔尖却在草稿纸上洇开墨团。那些凌乱的线条渐渐勾勒出简怀舟低头写字时泛红的耳尖，他烦躁地扯开领口的银扣，推开落地窗。庭院里喷泉折射着冷光，远处CBD的霓虹在云层下流转，却比不过简怀舟课桌抽屉里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来得明亮。

深夜班群突然炸开消息，林小夏晒出与季明远在西餐厅的自拍。程砚秋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顿住——简怀舟的头像罕见地跳动：【这道立体几何题，我试了辅助面解法】。配图里草稿纸边缘还沾着油渍，三色笔标注的步骤却工整得像尺子量过，每个公式都带着简怀舟特有的倔强。

程砚秋盯着那张照片，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起简怀舟抱着作业本路过时，浅蓝色校服衣角被穿堂风掀起的弧度；想起图书馆里少年慌忙藏起的言情小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想起暴雨天自己故意落下的那把伞，伞柄上还留着简怀舟攥出的指痕。

短短两天假期，简怀舟跟着母亲在裁缝铺打下手，踩缝纫机的间隙就掏出课本做题。县城的石板路被烈日晒得发烫，他却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他数着墙上的日历，算着还有多久能回华二中，能隔着教室的日光，再偷偷看一眼那个永远站在光里的少年。

返校日清晨，简怀舟背上塞满课本的旧书包。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他仰头望着云层缝隙里透出的阳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汽车鸣笛。黑色迈巴赫缓缓摇下车窗，程砚秋戴着银边眼镜，指尖敲了敲副驾的位置，声音冷得像浸过冰水："竞赛小组顺路，上车。"

简怀舟攥紧书包带，看着车窗倒映出自己泛红的脸。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着程砚秋身上清冽的松香，在晨风里酿成微醺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