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骤起的涟漪

蝉鸣撕开教室的寂静时，简怀舟正低头给课本包书皮。浅蓝碎花纸边角被磨得起毛，他小心翼翼抚平褶皱，忽然听见走廊传来金属链条碰撞的声响。抬头的瞬间，女生踩着黑色马丁靴闯了进来，层次分明的鲻鱼头挑染着刺目的红，黑色皮衣下隐约露出银色穿刺饰品，整个人像团随时会炸开的火焰。

"让让。"女生单手撑在门框上，扫过程砚秋所在的后排，语气熟稔得仿佛回自己家。全班瞬间炸开锅，林小夏的惊呼声混着季明远的口哨声，唯有程砚秋依旧低头演算着拓扑公式，钢笔尖却在草稿纸上洇出深色墨团。

班主任擦着汗跟进来："这位是新同学陆昭......""不用介绍了。"陆昭扬了扬眉，发尾的红色挑染划出艳丽弧线。她径首走向程砚秋，坐下时书包砸在课桌上发出闷响，"砚秋，你校服还是老样子，真没新意。"

简怀舟攥着包书纸的手指发颤。他看着陆昭掏出镶钻钢笔转了个圈，金属链扫过程砚秋的手臂，对方却连头都没抬。可当女生后颈的红色挑染不经意垂落，几乎要蹭上程砚秋的课本时，少年握笔的指节突然泛白。

"他们什么关系啊？"前排传来窃窃私语。简怀舟盯着课本上歪扭的字迹，想起今早坐在程砚秋车上时，对方替他系安全带的温度。此刻那抹雪松香气却被陆昭身上浓烈的旷野香水淹没，混着她故意凑近时调侃的尾音："听说你最近英雄救美上瘾？"

午休铃响起时，简怀舟抱着饭盒躲进楼梯间。还没咬下第一口青菜，头顶突然投下阴影。陆昭倚着栏杆，手里转着草莓味棒棒糖，银灰色短发被穿堂风吹得凌乱："喂，小兔子。"她蹲下身，红色挑染几乎要扫到简怀舟的睫毛，"过来给姐姐笑一个？"

简怀舟猛地后退，撞得铁栏杆发出声响。陆昭却笑得更肆意，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脸颊："真有意思，比砚秋小时候还容易炸毛。"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放心，我对冰块没兴趣。"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程砚秋抱着竞赛资料出现时，正看见陆昭用棒棒糖戳简怀舟的酒窝。少年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冰锥。陆昭却像没察觉般，起身揽住简怀舟的肩膀："走啊，带你去天台吹风。"

暮色漫上教学楼时，简怀舟站在天台风口。陆昭倚着生锈的铁网，红色挑染在风中猎猎翻飞。"我爸把我扔来这鬼地方。"她突然开口，踢飞脚边的石子，"说再逃课就断我生活费。"转头看向简怀舟时，眼神却柔软下来："不过现在觉得，好像也不算太糟。"

楼下传来程砚秋喊简怀舟名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陆昭挑眉笑了，朝楼下吹了声口哨："冰块脸，你的小兔子在这儿呢！"她推了推简怀舟，在少年慌乱跑开时，望着他细软的黑发喃喃："真像团会受惊的云。"

晚风掀起简怀舟的校服衣角，他跑过走廊时，正撞见程砚秋立在阴影里。月光落在少年冷白的皮肤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以后离她远点。"程砚秋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声音低得像在磨牙，却没发现自己指尖微微发颤。

远处传来陆昭张扬的笑声，混着夏夜的蝉鸣。简怀舟望着程砚秋近在咫尺的侧脸，突然觉得心跳得比刚才奔跑时更剧烈。而教学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将三个纠缠的身影，投映成少年心事里摇晃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