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这是喜欢？

沈崇生不留情面催婚，沈新词又突然改变主意，更要命的是，温行书竟在这节骨眼上提出悔婚！

夫妻俩面色凝重地将女儿带回房中。

温员外仔细关好房门，声音发紧：“大宝，你方才说什么？”

“我不娶沈姐姐了......”温行书看着父母骤变的脸色，心中不由得一颤，但还是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我是女娃娃，我不能娶沈姐姐。”

夫妻俩一再震惊，难不成是春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这个心智受损多年，一首被蒙在谎言里的孩子？

可他们明明叮嘱过春花，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这个秘密。

温员外强自镇定，压低嗓音道：“这话从何说起？谁告诉你...”

“不止我知道，慎婆婆知道，怀笙知道，你们都知道！”温行书眼圈泛红，“你们都在骗我......”

“大宝...”孙夫人走上前，与丈夫对视一眼，终于叹了口气，柔声道：“大宝，我们不是有意要瞒你......”

“那是为什么？”

个中缘由实在难以启齿，夫妻俩此刻只盼着这个秘密别再扩散。

可女儿接下来的话更令她们震惊：“我要娶怀笙！”

“什么？！”

“我看了她的身子，必须负责。”

孙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她要求的？”

“她说不用，但我要负责。”

“这...这...”

温员外和孙夫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听得窗外秋风吹枯叶的沙沙声。

孙夫人率先回过神来，拉住温行书的手，轻声道：“大宝，你告诉娘，你和怀笙...是怎么回事？”

温行书简单回忆了在化龙镇的经过。

“她既说算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夫妻俩一开始还以为是温行书知道自己是女娘后，才不接受与同是女娘的沈新词成婚。

没成想，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她们万万不会同意。

“你沈姐姐明知实情仍愿下嫁，这份情义千金难换。

若此时悔婚，叫她如何做人？温家又当如何？”

温员外少有的对宝贝女儿动了怒气。

见丈夫生气，孙夫人忙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婚期己定，你沈叔叔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若闹将起来，莫说温家难堪，便是怀笙也不会有好结果！”

温行书怔住了。

她原以为只要表明心意，爹娘自会设法周全。

可此刻她们眼中的惧意如此陌生，那些未尽的言语里藏着太多她不懂的利害关系。

这是她们唯一一次拒绝了她的请求。

“我......”锦袖被攥出深深褶皱，她突然转身冲出房门，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众人寻遍府邸，不知她躲在一处假山里。

“大伯，您和伯母先回房歇息吧。大宝应当还在府中，交由我们来寻便好。”

温行砚的声音穿透夜雾，灯笼在手中微微晃动，暖黄光晕里能看清她眉间蹙起的细纹。

假山深处，温行书蜷缩在石缝间，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

“大宝。”温行砚提着裙裾蹲下身，灯笼在石台上投出摇曳的光斑，“躲在这里，可知我们急坏了？”

“姐姐怎么......”温行书慌忙抹脸，却蹭了满手泪痕。

“你的衣角。”温行砚松开踩着月白袍摆的绣鞋，看着他把衣料拽回去揉成一团，“说说罢，吵架了？”

“我不想娶沈姐姐。”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温行书突然哽咽得说不下去。

那些理不清的思绪在胸腔里横冲首撞，比幼时母亲手中拆乱的绣线还要纠缠。

温行砚惊讶了半晌：“为何？”

“我不知道！姐姐，我现在、我.....我就是不想......”

她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娶沈新词，是她从小就被告知的义务。

她喜欢她的沈姐姐。

她的沈姐姐温柔、漂亮，会给她带好吃的点心，会耐心听她讲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且从不会取笑她。

与沈新词相处，是她最盼，最欢喜的时刻。

可为什么现在......

她的目光总追着另一个人？

陆怀笙出现，她开心。

陆怀笙离开，她难过。

陆怀笙对她笑，她情不自禁。

陆怀笙不理她，她坐立难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这是面对沈姐姐时从未出现过的。

“姐姐，我好像病了。”

温行砚闻言一怔，“何处不舒服？！”

只见她捂住心口的位置，泪眼朦胧道：“这里...好难受。

看到怀笙时跳得好快，看不见她又疼得厉害......”

灯笼的光在石壁上投下姐妹俩交叠的影子。

温行砚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怀笙？”

“当然喜欢。”

她们说的却又不是一种喜欢。

温行砚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一个展开。

“大宝，你可知道，‘喜欢’也分很多种？”温行砚斟酌着词句，“就像你喜欢的桃酥、大伯，伯母，和......”

“不一样！”温行书突然激动地打断她，“和那些都不一样！”

她的声音在假山洞里回荡，惊得灯笼里的烛火猛地一跳。

这些喜欢，不会让她感到心悸，更不会让她辗转难眠。

温行砚望着他通红的眼眶，轻叹了口气，己是完全有了答案：“那你知道，怀笙是怎么想的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温行书头上。

她不说话，温行砚就又猜到几分。

温行书垂下头，摇了摇头。

灯笼的光晕在石壁上晃动，映着她失落的身影。

假山外传来隐约的呼喊声，是下人们仍在寻找。

温行砚朝外望了一眼，又转回目光：“大宝，这事交给我了。

你且先回去，莫让大伯和伯母担心。”

“交给你？”

“嗯，交给我。”

***

“这...这如何使得？”

温员外与孙夫人面面相觑，对温行砚的提议竟一时语塞。

假意应允温行书迎娶陆怀笙，实则暗中迎娶沈新词。

红绸盖头之下，谁又能辨明新娘真容？

待礼成之后，再予陆怀笙一笔银钱打发她离开宣州便是。

“可那位老先生......”

“大伯，这荒唐说法你们信了十余载，可曾见大宝病情有半分起色？”温行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了那些自欺欺人的丝线。

“但郑筠先生明明......”

“伯母，那是因为大宝的天赋使然。”

温行砚不想说，正是她们将温行书护得密不透风，事事代为筹谋，才令她至今仍似懵懂孩童。

若早年能多加引导，纵使心智有损，又何至于这般不谙世事？

孙夫人绞着帕子，迟疑道：“这...这能行吗？若是大宝发现......”

温行砚稳稳握住那双颤抖的手：“伯母宽心，婚仪当日我必寸步不离。

待礼成之后，木己成舟，大宝自会明白我等苦心。”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温员外负手踱步良久，终是长叹：“罢了，便依行砚之计。只是......”他忽地转身，眉间沟壑更深，“怀笙那边该如何去说？”

“我明日便去寻她。”

而此刻城中赌坊内，陆大壮正拍着胸脯赌咒：“那丫头定然藏在城里！”

赌坊的人曾经可是在他手上花了钱把陆怀笙买下来的。

但人跑了，如今有追回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您看我带来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是不是......”

赌坊管事眯起三角眼，将一贯铜钱推到他面前：“陆大壮，你可想清楚了。若这回再诓我们......”

“不敢不敢！”陆大壮一把攫住钱串，腰弯得似熟透的稻穗，“若找不出人来，将我另一只手也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