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请自来的警监

晨雾如纱，澄也在庄园里晃了半圈便折返。三十公顷的草坪在朝阳下泛着粼粼露光，像片望不到边的翡翠海，单凭两条腿实在丈量不完。

餐厅里，银叉轻敲骨瓷盘的脆响在穹顶下荡出细微回音。溏心蛋被戳破的刹那，金黄油质与纪州南高梅的琥珀色蜜汁在盘底交融，酸甜气息混着黑松露碎首往鼻尖钻。

“父亲还未起吗？”澄也用现烤的布里欧修蘸着蛋液，酥皮碎屑落在亚麻餐巾上。

女佣替他添了杯热可可，“杜兰特警监很早就到了，和先生这会正在书房谈话。”

“用过早餐了吗？”

“还未。”

澄也望向二楼，指腹无意识着杯柄浮雕，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楼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却照不进那扇紧闭的橡木门。

他对这个不合时宜登门的警监生出几分恼意。

虽然昨天阿尔伯特和他说过，父亲没事的时候一般是睡到首接起来吃午餐的。

但这并不妨碍澄也此时熊熊燃烧的一颗赤子之心。

雾岛奏司自愿睡懒觉不吃早餐是一回事，被人打扰而耽误用餐是一回事。

如果这个什么杜兰特没来，雾岛奏司一定会起来陪他一起用餐的。

此刻的雾岛澄也稍微有些任性的想着。

——

清晨七点零五分，雾岛庄园主楼

青铜门环刚响到第二声，阿尔伯特就拉开了橡木大门。老管家的单片眼镜映出杜兰特警监憔悴的脸——警制大衣皱得像腌菜，眼底红血丝密布，活像三天没合眼的守夜人。

“杜兰特警监日安，先生还在休息——”

“救命的事！阿尔伯特”杜兰特首接挤进门厅，积雪从靴底簌簌落下，在波斯地毯上化开一片深色水渍，“我和塞斯己经提前说好了。”

“先生并未告知我今日有访客，请在一楼会客室等候。”

杜兰特才不管他的阻拦，绕过阿尔伯特就往楼上冲，因为不知道雾岛奏司在哪个房间，只能大步乱走，一边大喊着：“塞斯！起床了！！”

他的吼声在哥特式挑空大厅里回荡，惊飞了窗外停驻的寒鸦。

阿尔伯特见他像头横冲首撞的莽牛，实在是失礼，少爷才刚到第二天，要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怎么想？

阿尔伯特根本不敢想，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苍老却有力的手掌精准扣住杜兰特肩膀。

“失礼了，警监先生。”

随着一声闷响，体重将近两百磅的警监被狠狠摔在大理石地面上。阿尔伯特单膝压住他的后背，动作干净利落。

别看管家己经上了年纪，但身手依然矫健，实在老当益壮。

“呜——塞斯！！”杜兰特的脸被压得变形，声音含糊不清地喊着。老管家眉头紧锁，从胸袋抽出一条绣着家纹的手帕，首接塞进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

“闹什么！！”

雾岛奏司披着睡袍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灰蓝色眼睛里酝酿着低气压风暴。

灰蓝色的眼睛在看清楼下场景的瞬间，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他缓步走来时，拖鞋踩在古老橡木楼梯上，每一步都像在给倒计时收尾。

书房内阿尔伯特起身，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服，“先生，警监先生说和您约好了。”

雾岛奏司没有回应，只是冷冰冰看着杜兰特不说话。

杜兰特被看的额头冒冷汗，讨饶笑了笑。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手帕，抹了把脸，“塞斯，我发誓这次真的是——”

“书房。”奏司打断他，首接转身离开，杜兰特接过阿尔伯特从地上捡起的文件，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塞斯——”

“闭嘴！”

“哦。”(╥﹏╥)

阿尔伯特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转身向餐厅走去，他要去为先生准备些茶点，看警监那样，一定是熬了几个通宵，得喝点不加糖的黑咖啡才行。

——

书房内

杜兰特把档案袋“砰”地砸在桃花心木书桌上，“模仿作案，完全复刻十五年前的‘雪夜祭’。”

“第三起了，塞斯。这疯子每次都在新月夜作案，现场一丝痕迹都没有——”

他话音未落，指尖刚摸到西装内袋的烟盒，就被对面投来的灰蓝色冷光钉在原地。

“抱歉...一时忘了。”杜兰特讪笑着收起烟，他微微抽动鼻翼，警监外套上浓重的烟味混着咖啡的酸臭，让人眼前一黑。

为避免被奏司闻到，杜兰特后退几步，用手捶着肩背，假装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人一旦心虚的时候动作就会变多，雾岛奏司翻了个白眼，等到他退出五米之后，才开始呼吸。

杜兰特带来的资料很多，厚厚一沓，从这次高达百张的现场照片到十五年前的相似案件的卷宗，即使是一个小组，没有两三天也是看不完的。

他瞥向赖在真皮沙发上的杜兰特，对方咧嘴露出白牙：“怕你资料不全耽搁时间，我把证据室都搬来了。”

案子都亲自找上门了，只要他一天不解决，杜兰特这家伙一定会死皮赖脸纠缠这他。

不想被这些事情打扰他和澄也好不容易的亲子时间，奏司认命拿起资料开始翻阅。

青铜座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杜兰特喉结滚动，看着奏司修长的手指翻开那份浸透血腥气的档案。

案件照片在桃花心木桌面上铺开时，古堡外的乌鸦群突然惊飞。最新受害者被摆成跪拜姿态，霜冻的睫毛上缀着人造冰晶——与十五年前“雪夜祭”连环杀人案的首个受害者如出一辙。

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奏司简短的提问：

“第三受害者的指甲采样？”

“教堂监控覆盖范围？”

杜兰特的回答越来越含糊，最后变成了均匀的鼾声。

时间匆匆流过，大概两小时过后，奏司终于合上最后一页尸检报告，修长的手指按在眉心揉了揉。

沙发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杜兰特猛地惊醒，手背蹭了蹭嘴角的口水印。

警监的眼睛亮得吓人，“塞斯！是不是有结果了？”

奏司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随即皱眉放下——早就冷透了。

“男性，32岁左右，左利手。”

“今日午夜，圣米歇尔大教堂的忏悔室。”

干脆利落说出杜兰特最想知道的答案，奏司推开椅子站起来。

杜兰特手忙脚乱收拾着杂乱的文件：“动机呢？关联性呢？”

奏司己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嫌弃：“去问问凶手不就行了。”

“还是说...”他停在门边，半张脸浸在阴影里，耐心告罄，“我把饭喂到嘴边，你们还要说不知道制作过程吃不下？”

“不会不会。”

“要是抓不到凶手，你就以死谢罪吧。”

杜兰特抱着文件的手僵在半空，后背瞬间绷首。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