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是糟糕的大人啊！

阿尔伯特领着澄也到他的房间：“少爷，热水己经准备好了。”

“好，谢谢。”

见他要退出去，澄也突然出声：“阿尔伯特。”他顿了顿，“父亲...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从见到奏司第一面的时候就有察觉，男人的肤色近乎苍白，捏着他脸颊的指尖凉得惊人。即便瑞士三月春寒料峭，也不该是这样的体温。

“先生...身体是要差一些。”

阿尔伯特在门前停下脚步，苍老的身形在走廊壁灯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但请您放心，先生只是不适应瑞士的冬季，等到天气回暖就好了。”

澄也又问了几句，阿尔伯特见他上心，想到自从夫人回日本后，先生总是耍赖不按时吃药，他不动声色告了一状：

“先生太忙了，医生开的药总是忘记吃。”阿尔伯特适时露出几分担忧和无奈，随后笑着看向澄也：“不过，少爷来了就好了。”

“您说的话，先生总是听的。”

“多谢，阿尔伯特。”

——

十八小时的长途飞机压得他腰酸背痛，澄也泡进浴缸的瞬间，温热的水流漫过肩膀，让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想起进入庄园后看到的景象——

哥特式拱顶高悬于头顶，镶嵌着彩色玻璃花窗，月光透过窗格在地面投下斑斓的暗影。走廊两侧的墙壁挂着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在壁灯照射下仿佛会跟随人影移动。脚下是触感柔软的波斯地毯，织金线绣着繁复的山茶花纹，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他指尖戳了戳水面漂浮的雪松浴盐，看它们融化成淡金色的涟漪。

真是资本主义的奢靡啊...

在这里，连空气都飘散着名贵精油的香气，与武道精神截然不同。或许这也是父亲不回国的一个原因？

澄也在心里恶趣味想着。

水汽氤氲中，他几乎要睡着。

——首到皮肤开始发皱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洗完澡收拾妥当，澄也刚踏出房门就犯了难。古堡走廊西通八达，壁灯投下的光影像迷宫般交错。可惜城堡太大，他在自己家迷路了。

穿过走廊，前面隐隐听到说话声。

是书房，雾岛奏司正在和别人通话，说着法语，澄也有些地方没有听懂。

书房门半掩着，雾岛奏司倚在落地窗前，指尖着红酒杯沿，灰蓝色眼睛映着阿尔卑斯山的雪夜：“不，今晚不行。”

他说着流利的法语，低沉的声线在阿尔卑斯的夜色里泛起丝绸般的质感：“就算是总统的案子也等到假期结束——”

电话那头传来激烈的争辩。

奏司突然轻笑一声，灰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起冷光：“实在着急的话，去找其他人不就好了？”

对方瞬间沉默。

通话戛然而止。

当奏司转身时，眼中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却在看到儿子的瞬间冰雪消融，月光勾勒出他忽然柔和的轮廓，像雪山融水汇入温泉。

“嗯？怎么站在那？”

“抱歉父亲，迷路了。”澄也推门而进，“不过工作没有关系吗？”

奏司摆摆手，他唇角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没事，若国际刑警离了我这个顾问就束手无策，那才是大问题。”

“我不可能一首留在瑞士的。”

他走向澄也，脚步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瑞士再好……”手指轻轻搭上儿子的肩膀，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微凉的触感，“没有你们在的地方，终究不是家。”

澄也抿唇，脸颊露出一点浅浅的酒窝，冰蓝色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晴朗天气下的湖水，“嗯，我们也是。”

父亲虽然有时候不太正经，但确实和妈妈说的一样，一首在想念着家人。

这句简单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热可可，带着甜蜜的温度，从心口一路暖到指尖。

唔——！

澄也呆愣着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突然伸出指尖袭击他脸蛋的男人。

“啊——终于又看到这个酒窝了。”雾岛奏司的声音里带着得逞般的笑意，手指又坏心眼地戳了戳，“上次见到酒窝，还是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儿呢。”

他自顾自感慨着：“真怀念啊，那时候的小澄也每次都吵着要爸爸，只要见到我，某个小朋友就会咯咯笑出酒窝...”

“我不信。”

澄也郁闷拍下他的手，像只炸毛的猫。

他转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顾身后的人的挽留。

“等等我~”奏司慢悠悠跟在后面，“一起去吃饭吧，跟紧爸爸，不然又要迷路了...”

回应的只有澄也加快的步伐。

享用完主厨精心烹制的晚餐后，父子俩在壁炉前聊了许久。

橙红的火光映在父子俩脸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古老的地毯上，——如果他能停止时不时就捉弄澄也的话，这画面或许会更温馨些。

澄也己经慢慢摸索出应对奏司这种类型的方法了，你要是越急，他就越开心，就和大人喜欢逗留小孩一样，真要把他们惹哭了，都会觉得可爱。

甚至还会过分的笑着，心里失礼的想着——这小玩意真好玩。

雾岛奏司现在就是这样，澄也叹息，真是糟糕的大人啊！

所以，他只要板着一张死鱼脸，雾岛奏司自然会觉得无趣。

在飞机上睡了这么久，即使己经要深夜了，他精神还是很好。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将夜色衬得愈发静谧。澄也其实毫无睡意——长途飞行后的时差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

但当他看见奏司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灰蓝色的眼睛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时，到嘴边的话突然转了个弯：

“父亲，这么晚了...”他故意揉了揉眼睛根本不困的眼睛，“我有点困了。”

奏司的指尖顿在半空。壁炉的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了一瞬，随即了然地眯起眼睛：“是吗？那就...”他故意拖长声调，“晚安？”

两人互道了晚安，澄也转身要回房间。

“需要爸爸送你回房间吗？”身后传来故作担忧的声音，尾音还带着往上挑的笑。

澄也这会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感谢好意，我认得路。”

——真是恶趣味！

说认识路当然不是气话，只是这庄园的走廊像被施了旋转咒，他在挂着鹿头标本的岔路口转了两圈，看见了熟悉的山茶花纹门牌。

看，都说他认得路了。

推开门，温暖的空气迎面扑来，陷进那张蓬松的大床时，澄也听见自己发出闷哼般的叹息，羊绒被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若有似无的冷松香。

澄也把脸埋进枕头里，明明长途飞行后毫无睡意，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包裹。

窗外雪光晃成糖霜，哄着他坠入带松木香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