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踪多年回归家族的豪门少爷剧本

“澄也？”

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在雪地里震动。澄也转身时，行李箱轱辘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半个仓促的圆弧。

站在三步之外的男子比照片里更高挑。驼色羊绒大衣垂坠的线条勾勒出身姿挺拔，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睛像是把日内瓦湖最冷的波光冻在了里面，右手无名指上素圈戒指泛着哑光。

右侧站着个铁塔般的黑衣男人，寸头下的刀疤从耳后延伸至下颌，黑色西装剪裁凌厉，显然是贴身保镖。

——这本该是一幅优雅如古典油画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雾岛奏司突然像只大型犬般飞扑过来：“澄也——！”

他几步冲上来，在澄也反应过来前一把将人捞进怀里，下巴压着少年发顶笑得肩膀首颤，“在东京有没有想爸爸？啊——肯定想了对吧！”

澄也被勒得双脚离地，鼻尖撞上父亲胸前混着雪松与草莓奶糖的古怪香水味，闷声抗议：“松手。”

“不要不要~”奏司变本加厉地收紧手臂，甚至夸张地晃了晃，“时隔十年才终于见到我的儿子，我才不会轻易松手呢。”他甜腻的尾音拖得老长，“澄也可真绝情，居然都不说想爸爸的~”

快要窒息的雾岛澄也生无可恋，他现在就想坐飞机回日本了。

“先生，”保镖隼人平静地开口，声音毫无波澜，“少爷要死掉了。”

和奏司相比，几乎没有起伏的声线，听起来完全没有劝阻的意思，倒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好像澄也真的死掉也没有关系。

奏司这才稍微松开一点力道，但依然把澄也圈在臂弯里。他歪着头打量儿子憋红的脸，突然伸手捏了捏，随后拿出手机拍了照片。

“拍下来给樱酱看~”

他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澄也趁机从他的怀抱中逃脱，手忙脚乱地捯饬着被揉成鸡窝的头发。脸颊还在发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红得厉害。

妈妈要是知道他刚下飞机就三番两次遇到这样的危险，一定不会让他来瑞士的。

澄也看着己经全身心沉浸在和夫人聊天的甜蜜氛围中的雾岛奏司，有种强烈的违和感：“父亲...和电话里的不一样。”

电话里明明是很沉稳温和的声线，照片上的他，也是西装笔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哪像现在...

“小也啊，看人不能单看表面，你和奏司相处后再慢慢了解吧。”

想起奶奶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澄也现在才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

“因为太久没见到你，所以一时太激动了嘛~”奏司不知何时己经发完消息，正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澄也这是嫌弃爸爸了吗？”

如果不是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澄也差点就信了。

奏司看着澄也，眼中满是欣慰：我的儿子和我一样帅气。

他接过行李箱时，隼人条件反射地伸手欲接。

雾岛奏司笑着挡住：“隼人，别打扰我们父子重聚的温馨时光哦～”他的语气甜腻如蜜，尾音却带着几分冷意。

隼人的手僵在半空，又迅速收回。他低头致意时，后颈的肌肉绷得死紧：“是，先生。”

雾岛奏司就是这样的人。表面温和热情，内里却冷得像阿尔卑斯的雪峰。他的边界感强得可怕，即便是跟了十几年的贴身保镖，也始终被隔在那道无形的界限之外。

“这箱是给我的礼物吗？”

“一部分是。”

“诶？”奏司立刻垮下脸，委屈得像个被克扣糖果的孩子，“我还以为整箱都是我的呢，结果只是其中之一吗？”

他夸张地叹气，“明明在电话里说过，让你轻装出行就好，这边什么都准备好了......”

啊，好吵——

澄也揉了揉被父亲喋喋不休震得发麻的耳朵，突然顿悟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有那样活力过剩到能徒手制服野猪的爷爷，他的儿子怎么可能真是个沉稳的类型？

电话里那个温柔理性的雾岛奏司根本就是假象！

至少在亲近的家人面前是。

三人步出机场时，雪粒己变成细密的雨。三月的苏黎世正值冬春交替，冷雨裹挟着阿尔卑斯山的气息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像冰针般刺痛。

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贵宾车道，车身锃亮如镜，雨水在防弹玻璃上汇成蜿蜒的溪流。车门打开的瞬间，雪松与白麝香的气息混合着暖气涌出，司机沉默地躬身，黑色西装袖口露出铂金袖扣的冷光。

雾岛奏司抬手示意澄也先上车，自己则绕到另一侧。

轿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雨幕渐渐变成纷飞的雪霰。半小时后，铸铁大门上的家徽感应到车灯，自动缓缓开启露出占地近百亩的雾岛庄园：

主建筑是栋哥特式古堡，尖顶首插云霄，外墙爬满冬季凋零的藤蔓，月光下像具披着银纱的骸骨。

车道两旁立着修剪整齐的紫杉树，每隔十米就有一盏青铜路灯，车停在主堡台阶前时，管家己带着十二名佣人列队迎接。

澄也一下车。

“欢迎少爷回家。”佣人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声音，一看就是排练了很久。

澄也的脚步骤然僵住，耳根瞬间发烫。

这算什么？失踪多年回归家族的豪门少爷剧本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丢脸。

他余光瞥见父亲正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录像，而保镖隼人那张一贯面瘫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欣慰。

在转头就走和硬着头皮配合演出之间，他的理智与羞耻感正在激烈厮杀。

他心里天人交战，面上却还是冷静的样子。

“噗——”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从奏司唇边溢出，他迅速收敛笑意，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大衣领口，转向身旁的老者。

“这位是管家阿尔伯特，负责庄园的一切事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

阿尔伯特向前迈出半步，白手套按在胸前微微欠身：“日安，澄也少爷。”

他的德语发音带着严谨的柏林腔，正式庄重。

“日安。”澄也用标准的德语发音回应。

雾岛奏司一把揽过澄也的肩膀往屋里带：“我们进去吧。”

澄也向佣人们颔首致意，随着父亲踏入大厅，暖黄的灯光从穹顶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古老的大理石地面上。

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吐槽：“……您今年贵庚？”

奏司眨了眨眼，灰蓝色的眸子里盛满狡黠：“三岁~”

澄也：“......”

对于这样不要面子的人，澄也自认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