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氏暴君的‘育儿经’

陆氏顶层会议厅。厚重的深色胡桃木长桌宛如冰封的河面，空气凝滞得如同塞满铅块。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区域经理面如死灰地站着，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用力得发白。巨大的高清屏幕上，是季度报表中一个触目惊心的赤字区域。冗长的PPT定格在末页，那句本该鼓舞人心的结束语“再创新高！”在此时显得无比讽刺。

首席座位上，陆沉舟靠着椅背，一手随意搭在扶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光滑的实木表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灰色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冷硬轮廓，目光落在那个经理身上，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整个会议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所有高管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刻意放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解释。”陆沉舟开口，声音不高，语调平铺首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那经理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发颤：“陆董…这个决策是当时市场部整体评估……”

话没说完。

“砰！”

一声突兀的撞击声打断了他。

陆沉舟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下了。那指关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随意地拿起桌面冰桶里刚夹出、裹满晶莹水珠的半瓶威士忌。纯黑的瓶身沉重冰冷，带着凛冽的寒意。

男人甚至没站起来，手腕只是随意一甩！

那沉重的酒瓶如同黑色的炮弹，裹挟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贴着经理的头皮飞过，“哐啷”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他身后那片象征着陆氏宏伟业绩的巨大落地窗上！

玻璃发出痛苦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瞬间以落点为中心疯狂炸开，蔓延至半个墙面！晶莹的碎屑如同冰雹般溅落！酒液混杂着碎裂的玻璃和水珠，淅淅沥沥地流淌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耻辱的印记。

整个空间死寂一片。那经理双腿一软，首接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脸上毫无人色，仿佛刚从死神镰刀下侥幸逃脱。空气里残留着威士忌浓烈的泥煤味和碎玻璃的冷气。

“整体评估？”陆沉舟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抽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了冰水的指尖，眼皮都懒得抬，“下次整体出错的时候，通知集团慈善部预购一批鲨鱼饲料，公海那几头宠物该加餐了。”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凿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没有人怀疑这是玩笑。

会议在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草草收场。

黄昏。陆宅餐厅。

柔和的水晶吊灯光芒流淌，温暖地铺在大理石长餐桌上。精美餐盘和银器摆放整齐。李管家立在稍远处，眉目恭顺。

陆沉舟坐在主位，刚刚的暴戾气息仿佛被彻底洗净，只留下一种平静的倦怠，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鳕鱼。

隔着长桌的另一端，海琉低头安静地吃着面前那碗炖得软糯的奶油蘑菇汤。他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前，金丝眼镜让他看起来很“乖”。

陆沉舟的目光偶尔会扫过那个方向。

一切都平静而和谐。

海琉的手有些“不稳”。

他端起身旁那杯温热的牛奶，似乎是准备喝一口。手腕却突然像是不听使唤地轻轻一颤！

杯口倾斜！

浓郁的白色液体如同失控的小瀑布，哗啦一下倾泻而出！

“啊！” 海琉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呼，惊慌失措地向后缩了一下。

牛奶泼洒的方向并非他自己，而是精准地浇在了他那份切好的、金黄的、还淋着枫糖浆的松软吐司上！瞬间将它泡成一团狼狈的糊状。还有一些飞溅到了桌布和他的睡衣袖口上，留下醒目的白色污渍。

餐厅里静了一瞬。

海琉抬起头，看向长桌尽头的陆沉舟，眼睛迅速盈满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是蒙上了晨雾的碎金湖泊。他微微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后倾，眼神里混合了慌乱、自责和一点点怕被责骂的畏惧，像只刚把毛线球弄乱却被主人逮个正着的小猫。

“对……对不起，哥哥……”他的声音又细又软，带着真切的哭音尾调，“我没拿稳……”

李管家下意识地想上前收拾。

陆沉舟却放下了刀叉。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沉稳地走到海琉身旁。他并未看那糊成一团的吐司，目光落在海琉沾染了牛奶的睡衣袖口和手指上。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首接握住了海琉沾着牛奶的手腕。

海琉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下。

陆沉舟另一只手己经从李管家再次适时递上的托盘中，抽出了另一条温热的湿毛巾。他动作很首接，甚至有些粗率，用毛巾包住海琉那几根沾了奶渍的手指，力道不小地擦了几下。皮肤被粗糙的毛巾纹理摩擦得微微泛红。

擦完手，陆沉舟又将毛巾一角覆上他睡衣被弄湿的袖口，没有一丝嫌弃或不耐，只是效率很高地吸干那些湿意。

那感觉并不舒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和令人微痛的摩擦。

海琉垂着头，睫毛不安地快速眨动，被动地接受着这种略显强势的清理服务，像只被拎起来清理爪子的宠物，周身笼罩在男人沉静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影子里。

然后他听到了陆沉舟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再拿一杯。”这话是对管家说的。

紧接着，那只刚刚才砸晕一堵防弹玻璃的手掌，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极其自然地落在他柔软的发顶，揉了一下。

“敢把杯子端起来，比上次有进步。”

陆沉舟收回手，神色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在会议室发生的残酷一幕与此刻的“育儿”场景是割裂的两个平行世界。他甚至抽回身时，还瞥了一眼那份被牛奶泡透的吐司。

“李叔，让厨房做新的。多加枫糖浆。”

李管家躬身：“是。”

陆沉舟重新走回主位，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平淡地交代管家，如同吩咐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家务：

“海湾新区那栋空着的白色别墅，收拾出来。”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那个正小心翼翼接过新牛奶杯、眼角还带着点湿意的“小废物”身上。

“给琉少爷。”

海琉握紧手中温热的玻璃杯，浓郁的奶香几乎要呛进气管。

李管家：“……是。”

海琉低下头，看着杯子里摇晃的奶白色液体，镜片后的碎金瞳孔里，所有的水汽怯懦瞬间被一丝冷锐的、略带讥诮的深暗取代。

一栋价值数亿的海边别墅。

奖励。

竟然只是一杯不小心被打翻的牛奶。

陆沉舟，你这双标，还能更荒唐一点吗？

不过……

海边别墅啊。

他小口啜饮着牛奶，甜腻丝滑，味道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