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King的日常

子夜。陆宅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入深海般的寂静。唯有书房一角亮着冷光的落地灯，勾勒出少年蜷缩在巨大书桌前的单薄剪影。

海琉戴着那副用来掩饰眼神的细边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笔记本荧屏冰冷的蓝光。屏幕上滚动着冗长复杂的金融数据流，苍白的光映着他脸上残余的婴儿肥，形成一种近乎乖巧的假象。

他敲了敲藏在耳朵里、与皮肤融为一体的微型通讯器。

无声的空间被瞬间激活。书桌上的空气发生扭曲，无数微小的光粒凭空凝结、重组，构成一幅三维立体的高清影像，正是远在千里之外、位于公海某处的“深渊”赌场主控室内部。影像纤毫毕现，包括监控画面里，一位输红眼的富豪正歇斯底里地掀翻赌桌。

一道穿着合身黑色皮衣、银色短发如冰刃般利落的身影，恭敬地在影像中单膝点地。是阿银。

“King。”阿银的声音通过特殊频道首接在海琉脑中响起，冷静沉稳，“林氏集团上季度在拉斯维加斯清洗的资金流向，截获的部分指向当年海家实验室的几位核心‘失踪’研究员。”他抬起手，虚拟光屏上弹出几张模糊的老照片和加密银行凭证，“最后消失地点都汇入公海三角区。”

指尖离开键盘，海琉向后靠进高背椅中，微微扬起了下巴。

原本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低的、带着颗粒感的轻笑。那声音与白日里怯懦的细软少年音截然不同，像砂纸过上好的天鹅绒，慵懒、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碴。

“三角区……”他开口，那标志性的、属于“深渊”主宰的烟嗓回荡在深夜的书房里，“鱼饵放了么？”

“照您吩咐，消息己经‘意外’泄露给林家的勘探船队。”阿银影像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他们正在调集人手，目标很可能是那处被标记的‘沉船实验室’。预计三天后抵达。”

画面切换，几艘小型但明显经过武装改装的勘探船正驶离港口。

“很好。”海琉轻轻吸了口气，烟嗓染上一点玩味的慵懒，“林家的‘诚意’，该称一称斤两了。”他拿起手边的水杯，是管家准备的温牛奶——陆宅给“少爷”的睡前安神饮品——指尖漫不经心地沿着杯口描画，仿佛在指点虚拟的沙盘。“沉船坐标周围的海底热流活动数据，发给‘章鱼博士’。再让‘塞壬’的人，给林家船队的航线送上点…‘小风浪’。”

指令简洁、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明白。”阿银利落回应，“另外，陆氏近期在对公海几家我们控制的离岸空壳公司进行合规审查，动作加大，陆沉舟亲自过问。”

提到这个名字，海琉端起牛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碎金眸光有瞬息晦暗，像是深海暗流悄然涌动，快得令人难以捕捉。

“他？”烟嗓里那点慵懒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冷意和一丝极淡的嘲讽，“给他找点别的事做。”海琉抿了一口温牛奶，被那甜腻的味道微微蹙眉，声音却依旧平稳，“把我们在北欧收购的那家濒危生物研究所里，‘蓝鳞鱼人’的标本传闻，透给陆氏基金会负责古生物板块的那个狂热研究员。姓王的那个。”

阿银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是。”

金丝眼镜后，海琉的视线重新落回笔记本电脑。屏幕切换到一个加密聊天窗口，对方代号【深海信使】正在闪烁。他推开牛奶杯，指尖重新搭上冰冷的键盘。

“深海信使：目标档案更新。照片有残留信息素捕捉痕迹，推测为‘深蓝鳞粉’，与当年海家实验室最高级别防护泄露标记吻合……”

烟嗓低哑响起，首接对着麦克风回复，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精准：“照片来源。三天内我要确切结果。”

窗外，远处城市连绵的霓虹如同燃烧的海市蜃楼，倒映在少年金丝眼镜冰冷的镜片上。

夜还漫长。废物少爷的壳子里，深渊的王者从未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