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催眠逃离

喘息，破碎得如同被撕碎的风箱残片，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那具刚刚还燃烧着焚毁一切的狂暴力量、带着泰山之重的庞大躯体，此刻像是被骤然抽离了所有骨架，轰然倾倒在她身侧冰凉的地板上。带着腥气的沉重头颅重重砸落，几缕被汗水浸透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陆沉舟惨白如纸、遍布血污（鼻梁被她撞破）的额角。他赤红的双目终于闭上，但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仍在极其剧烈、如同陷入噩梦般快速地滚动着。粗重的呼吸并未完全平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痛苦的震颤，灼热而紊乱的鼻息喷在冰冷的地板上。

结束了？

不，远没有结束！

巨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海琉的身体剧烈地打着摆子，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和警报。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钢化玻璃，那寒意像无数细针顺着脊柱往上钻。但她不敢停！大脑如同一台严重超载的机器，强行在剧痛的嗡鸣中重启！

伤口……隐秘处的撕裂几乎感觉不到了，那股源自血脉的、冰冷而磅礴的修复力量像一层无形的膜，隔绝了最致命的物理伤害。但感官深处，一种更难以言喻的酸麻灼热感却顽固地盘踞在那里，像被投入熔炉后又迅速淬火的金属，残余着足以令心脏都蜷缩成一团的颤抖和异样热度。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那片领土，带来触电般的微弱震颤，提醒着她刚刚经历过何等非人的蹂躏与再造。

耻辱！暴怒！灭顶的绝望！必须离开！现在就走！

陆沉舟昏沉了！但药物的效果、他本身的意志力、乃至她血液里的致幻作用…所有这些复杂的因素随时可能将他从这短暂的空窗中拽回！等他醒来，面对此刻这狼藉的战场……

海琉艰难地、像关节生了锈的玩偶般，一点一点从冰冷的玻璃墙上撑起自己破碎的身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引发一阵剧烈的酸痛和失控的颤抖，大腿内侧暴露在月光下的那处皮肤，那鳞片浮现过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烧灼后又被冰水浇透的异常麻痒和冰冷的刺痛感。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仰倒在她脚边、毫无知觉的陆沉舟脸上。那张曾经冷峻威严、此刻却被和暴力摧残得扭曲的面孔，在昏沉中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潜藏的狂暴。

不能让他记得！

“King”冷酷的核心意志像冰川般压下所有痛苦和屈辱，瞬间占据主导。她的眼眸深处，那属于“废物海琉”的最后一丝惊惶褪去，只剩下深海寒冰般的锐利和计算。这是最后的机会！利用他神志最深沉的间隙，植入指令！

海琉强忍着身体内部难以言喻的异样翻搅和腿根的灼痛，屈膝，以一种极其不稳的姿势，跪倒在陆沉舟汗湿的头颅旁。动作轻得像猫，带着猎杀者的冰冷敏捷。

她伸出手。那手指同样在细微地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神经质般的稳定，精准地拨开陆沉舟额前湿漉漉、粘着血迹的碎发，露出他且尚带着滚烫温度、布满薄汗的眉弓和紧闭的眼睑。

接着，她俯下身！脸贴近陆沉舟被血污和汗水浸染的、依旧灼热滚烫的面颊，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每一次紊乱鼻息喷出的热浪。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斜射而入，如同巨大的探照灯柱，正好穿过她散落在额角颈侧的凌乱发丝，在她瞳孔深处凝聚成一点冰冷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银光！

她凝视着他紧闭的眼皮，仿佛要将那点蕴含强大精神力量的银光，强行穿透那层脆弱的皮肉屏障，烙印进他混乱的脑海深处！

嘴唇微启，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低缓、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渗透人最深潜意识的韵律。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随着月光灌入他的听觉神经：

“今晚…一个模糊…看不清脸的…女人……”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冰冷。

“间谍…银光…” 尾音极轻地飘散，却又蕴含着最强的指令性力量。

手指同时极其轻柔地、如同拂过蝶翼般，极其克制地沿着陆沉舟剧烈搏动着的太阳穴微微画了一个无形的圈，将催眠的暗示力量无形地锁入这脆弱的区域。

昏沉中的陆沉舟似乎对“银光”这个词有着模糊的本能反应。他健硕的躯体在冰冷的地板上无意识地微颤了一下，紧皱的眉峰更深地拧起，连带着，那只一首死死攥着的右手——那只手指缝间渗出幽微银蓝色光泽的手，也跟着攥得更紧了！那片残留的鳞片似乎灼烧着他的掌心。

这微小的反抗迹象让海琉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她毫不犹豫地加重了最后一道指令，声音如同凛冬寒风的尖啸：

“模糊…间谍…银光！记住这个！”

指令完成！她瞬间弹起，动作牵扯到被过度使用的腰肢和股间，一阵尖锐的酸痛让她眼前发黑。不能停留！多一秒都是致命！

月光冰冷地照射在巨大落地窗光滑的玻璃上，照亮了上面凌乱的手印、撞击的痕迹、水渍混着血污的斑驳。

窗户锁扣是特制的，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但此时此刻，这坚固的屏障在“King”眼中不值一提。海琉根本不去尝试破坏它——她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头顶！巨大的装饰性拱梁结构暴露在月光下！那粗大的、包裹着木质外皮的承重钢梁，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足够承重！

她猛地踮起脚尖！身体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弹跳力，如同灵猫窜向高处！撕裂的痛楚在脚掌蹬地的瞬间传遍全身，被强行压制！指尖异常灵活地勾到拱梁上方一根几乎完全隐蔽、用特制胶布贴在暗影处的钩索发射器，用力一拽！

嗤——！

一道微不可闻的压缩气体喷发声。尖锐无比的合金钩爪带着坚韧透明的纳米索缆，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破开了高强度玻璃窗的钢化层薄弱点，深深嵌入对面一栋商务楼层的安全阳台混凝土层深处！

微型绞盘瞬间回收绷紧索缆！索缆被拉首，在月光下绷成一道几乎透明的死亡之线！

就是现在！

海琉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再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陆沉舟一眼。她单手抓住绞盘索缆，身体如同失去重量的羽毛般向后轻盈倒去！双腿微曲，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然后，腰腹核心爆发出最后一点凝聚的爆发力！

整个身体借助倒跃的冲势和索缆拉力，如同一颗被射出的炮弹，狠狠地撞向那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巨幅玻璃窗！

哗啦——！！！

玻璃碎裂的恐怖声浪再次撕碎了后半夜的宁静！

海琉的身影，裹挟着漫天飞舞、折射着冰冷月光的玻璃碎屑，如同一只折翼的夜鸟，猛地冲破了那座水晶囚笼！夜风瞬间灌满她破碎的衣衫，失重的晕眩感和浑身被玻璃碎片划出的细微刺痛交织着体内深处涌动的灼热酸麻感，一起将她吞没！

碎裂的帘幕在夜风中狂乱翻卷。

海琉的身影在玻璃碎屑中拉出一道破碎的剪影，

向深不见底的夜色自由坠落，

又瞬间被那几乎透明的丝线稳稳牵住。

像一只刚刚挣脱蛛网的蝶，

脆弱又决绝地荡向未知的对岸。

月光无情地照亮她悬空坠落轨迹中，

一截的、苍白纤细却肌肉紧绷的脚踝，

那光滑的皮肤上，

一点未褪尽的幽蓝鳞光转瞬即逝，

如同深海投向陆地的最后一个嘲讽。

而她身后，

那个被月光遗弃在冰冷地板上的男人，

无意识地再次攥紧了拳头，

指缝间紧攥的那片流光溢彩的银蓝色鳞片，

在破晓第一缕微光刺破云层前，

沉默地倒映着杀戮与过后的冰冷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