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和水浒商场合作

深秋的寒风卷着黄河滩的沙土，扑在龙泉服装店的玻璃橱窗上。惠昕歌送走老赵校长后，在街边站了许久，帆布包里王栋给的三千元牛皮信封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铁。他跺了跺冻僵的脚，推门时红绸风铃发出凌乱的声响，惊飞了蹲在货架上啄线头的麻雀。

“昕歌！” 龙海正在用麻绳捆扎新到的布料，黝黑的手臂青筋暴起，“龙军刚从仓库回来说，杭州的棉裤又少了两箱，怕是路上被倒腾了！” 郭晋把算盘拍得震天响，算珠碰撞声里混着抱怨：“百货大楼那帮孙子，压价压得比盐碱地还狠！”

惠昕歌没接话，从帆布包掏出被揉皱的报纸，头条新闻用红笔圈着：《城关镇供销社改制为水浒商场》。龙军凑过来，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扫过桌面：“昕歌，你不会真要跟那个大道口乡来的赵国庆合作吧？听说他在部队倒卖过军大衣……”

“就是要和他合作！” 惠昕歌猛地拍桌，震得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出来，“百货大楼明年就要搞股份制，到时候咱们连汤都喝不上！赵国庆虽然是外人，但他敢把供销社改成商场，就是条能咬开血路的狼！”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发小们：“我打听过了，他在部队立过二等功，因为帮老乡卖滞销苹果才退伍。”

屋内突然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呜呜作响。龙泉默默卷起袖口，露出小臂上救火时留下的疤痕 —— 那是三年前帮村里烧窑留下的印记。“昕歌说咋干，咱就咋干。” 他的声音像老枣木般低沉，“不过得先摸清赵国庆的底。”

深秋的寒风裹挟着黄河滩的沙土，在县城街道上打着旋儿。惠昕歌站在水浒商场前，仰头望着脚手架上忙碌的工人，帆布包里的账本被他攥出了褶皱。这座由供销社改建的商场正在紧锣密鼓地装修，钢架结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商海博弈。

推开临时办公室的门，木屑与油漆的气味扑面而来。赵国庆戴着草帽，正蹲在地上研究图纸，迷彩裤腿沾满白灰，后背洇着大片汗渍。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找我何事？” 声音像砂纸打磨过般粗粝。

“谈笔能让你在县城站稳脚跟的买卖。” 惠昕歌抖开账本，月流水三万二的数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赵国庆终于抬起头，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伸手接过账本时，惠昕歌瞥见他虎口处的枪茧 —— 那是在部队练出来的印记。

“你们几个泥腿子，能做出这流水？” 赵国庆突然冷笑，把账本甩回桌上，震得安全帽滚落，“我听说百货大楼压你们价，故意来我这儿抬价？”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窗外的风拍打着塑料布，发出哗哗的声响。

惠昕歌没接话，从怀里掏出寒冰中学的捐款计划书。纸张边缘被手汗浸得发皱，上面贴着张照片：三个孩子挤在漏风的宿舍里，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却还带着倔强的笑。“这三千块，是我们准备给孩子们修宿舍的。”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想起上周去家访，陈向阳的脚趾冻得发紫，却还在坚持写作业，“赵经理，你也是黄河滩走出来的，总不能看着孩子们在冰窟窿里念书吧？”

赵国庆的眼神瞬间变了，抓起计划书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转身从铁皮柜里翻出张泛黄的照片 —— 穿着军装的他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背后是坍塌的校舍。“我妹妹，就是因为没学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拍桌：“合作可以！但我要占三成股份！”

“两成！” 惠昕歌寸步不让，眼睛死死盯着赵国庆，“销售额百分之五归商场，员工工资你们出，我们只要自主进货权！” 两人对峙时，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龙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攥着从杭州带回的假账 —— 那是他们连夜伪造的 “亏损记录”，账本边缘还带着油墨未干的痕迹

谈判到暮色西合，桌上的搪瓷缸里，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最终敲定合作细节时，赵国庆突然拉住惠昕歌：“听说你在寒冰中学搞改革？下次带我去看看。” 他的手掌粗糙却滚烫，“我在部队学过基建，或许能帮孩子们盖两间像样的教室。” 惠昕歌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个看似强硬的汉子，竟也藏着这般柔软。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顺利。三日后，当惠昕歌带着龙泉、龙军来到商场商议装修事宜时，赵国庆却突然变卦。他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脸色阴沉：“县里刚下通知，服装城必须卖指定厂家的货！” 文件上的公章鲜红刺目，落款日期赫然是昨天。

“赵经理，这和合同不符。” 龙泉往前半步，铁塔般的身形挡住惠昕歌，声音像闷雷般在屋里炸开。龙军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惠昕歌按住

“赵经理，我这儿有份好东西。” 惠昕歌不慌不忙掏出从百货大楼内线搞到的密报，纸张还带着淡淡的烟味，“他们准备联合其他商户抵制水浒商场，只要我们服装城一开业，就集体降价三成。” 他把密报推过去，目光如炬，“与其被人当枪使，不如咱们联手。”

赵国庆盯着密报，额头上青筋暴起。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良久，他一把抓起文件，狠狠撕碎：“算你狠！按原计划办！” 转身时，嘴里还嘟囔着：“郑楼村的人，果然难缠。”

走出商场，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龙泉长出一口气：“昕歌，真有百货大楼抵制这事儿？” 惠昕歌笑而不语，从兜里掏出支烟点上，烟雾在寒风中迅速消散。有些局，得提前布好；有些牌，得握在手里才稳。

当夜，服装城的灯箱亮起时，惠昕歌站在商场门口，看着龙泉他们忙碌的身影。寒风依旧刺骨，但他知道，这场与命运的博弈，他们己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远处，寒冰中学的方向传来零星的狗吠，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捐款收据 —— 那三千元，即将变成孩子们崭新的宿舍。而在这商海浪潮中，他们这群从寒冰乡大山里走出来的汉子，正用自己的方式，为未来拼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