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困境？希望？

周六的太阳如同一个炽热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寒冰乡的每一寸土地。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要把空气都煮沸。石板路上腾起层层热浪，学生们背着磨破边的书包，踩着发烫的路面，三三两两地往家走。他们的衣衫早己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汗渍。

惠昕歌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口，看着那一个个逐渐远去的身影，昨夜巡查宿舍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李小雨趴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光抄写课文，汗水不断从她的额头滴落，啪嗒啪嗒地打在作业本上，浸湿了字迹；刘海波则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手里拿着自制的简易放大镜，专注地观察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科普书籍，闷热的空气让他的脸颊通红，脖颈处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想到这些，惠昕歌的心像被一块滚烫的石头压着，生疼生疼的。

他决定先回家去鱼塘看看。还未走近，一股混合着水草腥气和淤泥的热浪就扑面而来。水面在烈日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几个村民戴着宽边草帽，正顶着烈日收网，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帽檐滚落，砸在地上，瞬间就被蒸发。“昕歌回来啦！” 龙鑫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疲惫与高兴。他手里的渔网还滴着水，网中的鱼拼命挣扎着，溅起一片片水花。

“龙鑫，最近情况怎么样？” 惠昕歌快步走过去问道。

龙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苦笑着说：“这月销量比上个月多了两成，按说该高兴，可这天太热，鱼打上来没一会儿就翻了肚。昨天送去县城市场的鱼，到那儿损耗比平时多了一倍！运输箱里的冰块，还没出乡就化得差不多了。”

惠昕歌蹲下身，看着桶里几条己经泛白的死鱼，眉头紧紧拧成了疙瘩。他伸手摸了摸运输箱，箱体还有些凉意，但里面的冰块早己变成了水。“这样下去不行啊，利润都被这天气啃掉一大块了。” 他喃喃自语道，“得想个办法解决运输的问题，不然拿什么给孩子们换结实的木床？”

龙鑫叹了口气：“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咱们哪有那钱去买专业的冷链设备。”

离开鱼塘后，惠昕歌跨上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车座被晒得滚烫，隔着裤子都烫得人首咧嘴。他咬咬牙，骑上车往县城赶去。县城的街道上，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车轮碾过都留下浅浅的痕迹。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蔫巴巴的，无精打采地垂着，偶尔有一丝风掠过，才勉强晃动两下。

龙泉服装店位于城关镇最热闹的拐角处，玻璃橱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几件短袖衬衫和薄款裤子在模特身上随风轻摆。推开门，“叮咚” 的门铃声混着店内电风扇的嗡鸣声传入耳中。店内的空气虽然比外面凉快一些，但依旧闷热潮湿。

龙泉正坐在柜台后，手里的蒲扇摇得飞快，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眉头紧锁，时不时在纸上记着什么；龙海光着膀子，踩着梯子往高处挂新到的夏装，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龙军和龙滨蹲在地上，忙着给刚拆封的货物贴价签，两人不时因为价格意见不合拌两句嘴。

“昕歌来了！” 龙军最先抬头，脸上的汗珠掉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快进来歇口气，这天能把人烤化咯！”

惠昕歌快步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账本上。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确实亮眼，但转念一想，这才刚起步，步入正规一个周，后边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不禁苦笑了一声，被自己病急乱投医的想法整笑了。

“咋了昕歌，有啥事这是”龙泉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就看了看账目，很火热，咱继续努力！”惠昕歌挤出一丝笑容“晚上回村委会吧，我们一块商量商量”

夜幕笼罩村委会，蝉鸣渐歇，闷热的空气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村委会的老屋里，煤油灯将众人的影子摇晃着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九人团队围坐在长桌旁，惠昕歌翻开账本，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行数字在昏黄灯光下微微发亮 —— 鱼塘和服装店一年能挣 10 万利润，可开学这一个周拢共才入账 2083 元，面对学校修缮与学生生活改善的巨大缺口，这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昕歌，咱们商量过了。” 龙泉合上蒲扇，重重放在桌上，震得账本边角都翘了起来，“服装店这个月势头好，鱼塘虽有损耗，但一年算下来也有盼头。这 2083 元，捐出一半，一千块！先把宿舍修了，给孩子们换几张像样的床铺。”

龙鑫黝黑的脸上沁着汗珠，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对！孩子们在稻草堆里，这钱该出！上个月咱们合作社刚起步时多难，不也咬牙挺过来了？” 龙海、龙军和龙滨也纷纷点头，龙滨甚至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仿佛随时准备为修缮学校出份力。

惠昕歌喉结滚动，眼眶微微发热。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不行。棉花涨价后，服装店进秋冬装至少得预留三万；鱼塘要换冷链设备，没个两万根本下不来。这半年是最需要用钱的，这 2083 元，得先紧着给合作社买鱼苗、添布料。村民们跟着咱们起早贪黑打工，挣点钱不容易，改善生活、扩大生产才是长远之计。”

他用铅笔在账本空白处快速计算，笔尖沙沙作响：“我手里还有一些积蓄，8635，下周就要发工资，能凑个9000块，先拿出4000块，鱼塘和服装店各2000块继续扩大规模，然后再拿出1000块，给咱村小买些塑料布先把教室屋顶苫上，再去旧货市场淘几台旧风扇放到中学宿舍给孩子们。剩下的钱存着应急，等我国庆节放假去趟北京，见见吕国宁和王晨，再想办法。”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屋外蟋蟀的叫声断断续续钻进来。龙泉突然重重一拍大腿：“好！我有个主意，你去找一下郑列乡长，真不行把村小和寒冰中学合并，他和咱关系不错，说不定能支持你，但说好了，要是北京那边不成，我们说什么也要挤出钱来也得给孩子们一个好教室！” 龙鑫等人也跟着应和，桌上的煤油灯被震得晃了晃，昏黄的光却照得众人眼底的坚定愈发清晰。

惠昕歌攥紧账本起身，夜色中，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舒展，仿佛也在为这场艰难的抉择默默鼓劲。他知道，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再难的坎也能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