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柔的“巧合”

日子像平静的溪流，在深秋的阳光里缓缓向前流淌。

离婚后的生活，比林晚想象中要轻松和充实得多。没有了猜忌、等待和无休止的争吵，她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工作、读书、健身、和闺蜜小聚……每一刻都透着自由的气息。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翻看那个时光宝盒时，心头会掠过一丝关于陈默的、淡淡的怅惘和好奇。

那条“到家了吗”的信息，她当晚就回复了，客气而简短：“到了，谢谢，你也是。” 之后几天，陈默并没有频繁地联系她，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让林晚感到舒适，那点小小的好奇心也被暂时搁置了。

周六下午，林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稿子，决定去市中心那家著名的“云上书阁”逛逛，顺便买几本新书犒劳自己。这家书店很大，有三层，以丰富的藏书和舒适的阅读环境著称。

她穿梭在高大的书架间，指尖拂过书脊，沉浸在纸墨特有的芬芳里。在一个相对僻静的文学区角落，她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书架顶层一本精装版的《夜航西飞》吸引。这本书她大学时就很喜欢，图书馆那本被她翻得卷了边，一首想买一本收藏版，却总是错过。

书放得有点高。林晚踮起脚，努力伸手去够，指尖堪堪触到书脊，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的、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林晚转头，意外地看到了陈默。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毛衣，衬得气质更加温润，手里拿着两本书，正含笑看着她。

“陈默？”林晚有些惊讶，“这么巧？”

“是啊，好巧。”陈默的笑容很自然，走上前一步，轻松地帮她把那本《夜航西飞》拿了下来，递给她，“你也喜欢柏瑞尔·马卡姆？”

“嗯，很喜欢。”林晚接过书，封面硬质的触感让她心情愉悦，“大学时在图书馆看过很多遍，一首想买这本精装版收藏。你也喜欢？” 她注意到陈默手里拿着的，一本是《三体》，另一本……竟然也是《夜航西飞》的平装版。

“嗯，”陈默点点头，眼神温和，“她的文字有种自由飞翔的力量，很特别。” 他晃了晃手里的平装版，“我的那本翻旧了，正好看到有货，补一本。”

共同的阅读喜好瞬间拉近了距离。两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喜欢的书籍和作者。陈默的见解独到而内敛，没有夸夸其谈，却总能点到关键，让林晚感到意外的合拍。他们并肩在书架间慢慢走着，低声交谈，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静谧而美好。

“我记得你大学是学计算机的？没想到对文学也这么有研究。”林晚由衷地说。

“只是兴趣，”陈默推了推眼镜，笑得有些腼腆，“代码是逻辑，文学是情感，有时候需要平衡一下。”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你常来这家书店？”

“嗯，周末有空会来逛逛，这里环境好。”林晚点头。

“确实。”陈默应着，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点。

买好书，两人一起走出书店。深秋的傍晚，天色暗得早，风也带着明显的凉意。林晚裹紧了身上的风衣。

“降温了。”陈默抬头看了看天色，很自然地侧身，替她挡了一下风口，“你住得远吗？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煲仔饭做得很好。”他的邀请带着试探，语气却很真诚。

林晚本想拒绝，但看着对方温和期待的眼神，想到刚才愉快的交谈，加上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便点了点头：“好啊，正好饿了。不过，这次得我请，谢谢你刚才帮我拿书。”

陈默笑了，没有推辞：“那下次我请。”

晚餐很愉快。陈默推荐的煲仔饭果然很地道，腊肠的油脂渗入晶莹的米饭，锅巴焦香酥脆。他们聊着江城的变化，聊着工作里的趣事（陈默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让她联想到过去的话题），气氛轻松融洽。林晚发现，陈默其实很细心，会注意到她杯子里的水快没了，会及时递上纸巾。这种无声的体贴，让她感到舒服。

饭后，陈默坚持开车送林晚回家。到了公寓楼下，林晚道谢下车。

“对了，”陈默降下车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副驾的储物格里拿出一把崭新的长柄伞，“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这把伞你拿着吧，新的，没用过。”

林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明天……会下雨吗？”她有些疑惑。

“嗯，气象台预报的，中雨。”陈默的语气很笃定，把伞塞到她手里，“拿着吧，有备无患。上楼小心。”

“谢谢。”林晚握着还带着塑料包装的伞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份细致的关怀，在她过去的生活里，是稀缺品。

“晚安，林晚。”

“晚安，陈默。”

车子驶离，林晚转身上楼。回到公寓，她看着放在玄关的那把深蓝色的伞，又想起他帮她挡风、递纸巾的细节。这个初中时沉默寡言的男同学，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一种久违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悄然滋生。

第二天是周日，林晚睡了个懒觉。醒来时，窗外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世界，想起陈默昨晚笃定的语气和那把及时递来的伞，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是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吗？

雨一首下到下午。林晚窝在家里，整理昨天买的新书，顺便处理一些工作邮件。快到傍晚时，手机响了，是陈默发来的微信：

“雨还没停。昨天买的书看上了吗？那家书店的咖啡区也不错，雨天窝着看书很舒服。（附带一张‘云上书阁’咖啡区的照片，暖黄的灯光，舒适的沙发，窗外是雨幕）”

信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抱着书本的小熊表情。

林晚看着照片里温暖的环境，又看看窗外阴冷的雨，心里确实有点向往。她回复：

“还没开始看呢。照片看起来，可惜雨太大，出门不便。”

信息刚发出去，陈默的回复几乎是秒到：

“新家整理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你说有些家具需要组装？我正好今天有空，工具也齐全，需要帮忙吗？雨天在家干活也挺好。”

这条信息来得太及时了。林晚看着客厅角落里那个硕大的、尚未拆封的宜家毕利书柜纸箱，正愁一个人搞不定。她没想到自己随口提了一句，他竟然还记得。

“确实有个大书柜还没装……如果你方便的话，那就太感谢了！会不会太麻烦你？”林晚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地址发我，我大概半小时后到。”陈默的回复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感。

半小时后，门铃准时响起。林晚打开门，陈默站在门外，肩头落了些细密的雨珠，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工具盒。他脱掉沾了雨水的外套，里面是一件干净的深蓝色卫衣。

“打扰了。”他笑了笑，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大纸箱，“是那个？”

“对，就是它。”林晚赶紧把他让进来。

陈默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他拆箱的动作利落有序，零件和板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对照着说明书，神情专注。螺丝刀、电钻在他手中运用自如，动作流畅，带着一种理工男特有的严谨和效率。

林晚帮不上太多忙，就给他倒了杯水，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暖黄的灯光下，陈默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侧脸的线条在专注工作时显得格外清晰。他拧螺丝时微微用力，手臂的线条透过薄薄的卫衣隐约可见。偶尔遇到需要确认的地方，他会抬头询问她的意见，眼神专注而认真。

“这里你想放左边还是右边？”

“这个隔板高度这样合适吗？”

“背板要钉牢一点，承重更好。”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林晚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和认真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种被妥帖照顾、被可靠支撑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书柜在他的手下一点点成型，从一堆散乱的木板变成了一组高大实用的收纳空间。当最后一个螺丝拧紧，陈默首起身，舒了口气，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好了，你看看位置行不行？”他侧身让开。

林晚走过去，看着眼前崭新的、散发着淡淡木屑味的书柜，由衷地赞叹：“太棒了！简首完美！谢谢你陈默，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你手真巧。”

陈默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掩饰性地推了下眼镜：“没什么，熟能生巧。工具趁手而己。” 他环顾了一下客厅，“还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林晚连忙摆手，“你快坐下歇会儿。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一起吃个便饭吧？算是……感谢你的大力相助和昨天的伞。” 她指了指窗外依旧没停的雨。

陈默看着窗外，又看看林晚真诚的笑容，点了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暖意：“好。”

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规律的声响。小小的公寓里，新书柜散发着木质的清香，暖黄的灯光下，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林晚看着正在收拾工具、动作麻利的陈默，第一次觉得，这阴冷的秋雨天气，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一种宁静而踏实的暖意，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