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雪与热可可

书柜组装事件后，林晚和陈默的联系自然了许多。微信上偶尔会分享看到的文章、有趣的段子，或者聊聊工作上的小事。陈默的关心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像冬日里一杯温度刚好的水，不会烫手，却持续地传递着暖意。

江城正式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林晚所在的出版社年底格外忙碌，各种年度选题策划、重点书稿审校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天下班时，天己经完全黑透，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打车软件上显示的前方还有89位等候的绝望数字，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个位数电量，以及APP里那刺眼的红色“电量不足10%”提示，一股疲惫和烦躁油然而生。

她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试图抵挡凛冽的寒风。犹豫了一下，她点开微信，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状态：

“加班狗实惨！打不到车，手机快没电，寒风凛冽中思考人生……[冻僵了][裂开]”

发完，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走回地铁站——那意味着要在寒风里步行二十分钟。

就在她刚迈出几步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伴随着低电量警告的震动。是陈默的微信语音通话请求！

林晚有些惊讶地接起：“喂，陈默？”

“林晚，你在公司楼下吗？”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急切，背景音里似乎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嗯，刚出来，正准备……”

“站着别动！等我三分钟！”陈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随即挂断了电话。

林晚看着瞬间黑屏的手机，终于彻底没电了，有点懵。他……怎么知道她在公司楼下？还知道她打不到车？难道……他看到了那条朋友圈？可那明明是仅自己可见啊？还是……巧合？

没等她想明白，一道熟悉的车灯刺破夜色，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陈默带着担忧的脸。

“快上车！外面太冷了！”

林晚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甚至有点过于暖和了。

“呼……得救了。”林晚搓了搓冻僵的手，由衷地感激，“谢谢你啊陈默，真是太及时了！你怎么知道……”

“刷朋友圈正好看到，”陈默一边平稳地启动车子，一边很自然地解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这么冷的天，还加班到这么晚。” 他从旁边的杯架上拿起一个保温杯递过来，“给，热的。”

林晚接过，沉甸甸的保温杯入手温热。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甜香的可可味混合着奶香扑面而来，上面还漂浮着几颗小小的棉花糖。

“热可可？”林晚眼睛一亮，这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嗯，加了点牛奶和棉花糖，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甜度。”陈默目视前方开着车，语气平静，耳根却微微泛红。

林晚小心地喝了一口，温度刚好，香甜丝滑的口感瞬间熨帖了冰冷的西肢百骸，连带着心里的烦躁也被抚平了大半。“很好喝！甜度刚刚好。”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那就好。”陈默的唇角微微上扬。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湿冷的夜色里，窗外的霓虹灯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影。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低鸣和可可的香甜气息在弥漫。一种静谧而温暖的氛围笼罩着两人。

林晚捧着温热的杯子，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热可可加棉花糖？”她记得自己好像没特意说过。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调回答：“大学时……有一次下大雪，特别大的那种。我看到你在图书馆前面的小广场上，堆了一个小雪人，还给雪人围了条红围巾。堆完雪人，你就跑到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一大杯热可可，上面堆满了棉花糖，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一边呵着白气一边喝，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温柔，描绘出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林晚眼前。

那是大二那年冬天，江城难得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她确实和室友去堆了雪人，也确实买了超大杯的热可可加双倍棉花糖……可是，他怎么会看到？还看得这么清楚？林晚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转头看向陈默。

车内的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幽的光，勾勒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你……看到了？”林晚轻声问。

“嗯，”陈默应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补充了一句，“那天的雪很大，你笑得……很好看。”

简单的几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林晚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一首蔓延到了心底。原来，在她毫不知情的岁月里，一首有一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默默注视着她，记住了她那些微不足道的、快乐的瞬间。

她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香甜的热可可，棉花糖在舌尖融化，甜得发腻，心里却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塞满了，暖暖的，涨涨的。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不再空旷，反而流淌着一种无声的、微妙的暖流。

“江城……好像要下雪了。”陈默忽然轻声说，打破了沉默。

林晚看向窗外，深沉的夜空中，似乎真的开始零星飘落一些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雪粒。

“嗯，初雪呢。”她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车子在寂静的雪夜里平稳前行，载着一车温暖的甜香，和两颗在无声靠近的心。林晚靠在椅背上，疲惫感渐渐被驱散，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像温热的可可一样，缓缓将她包裹。她想，这个冬天，或许……不会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