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海狗与裂流传说

枚沾血的银币在灰鳞哨站能做什么？

易阳（墨角）用它从格里姆那里换来了半桶勉强算干净的淡水（需要自己提回洞穴），一小块相对不那么腥臭的烤鱼干（给艾莉娅补充点蛋白质），以及……一晚挡风的、位于盘旋石客栈二层的简陋小房间。虽然依旧狭窄破旧，但至少有木板床和一张瘸腿的桌子，地面相对干燥，用破布堵住门缝后，冷风也小了许多。

他将艾莉娅（礁爪）小心地放在铺了层干净干草（用最后几个铜币买的）的木板床上，仔细地用湿布擦拭她脸上和手上的污迹，再次给她喂了几滴稀释的生命精华药剂。她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体温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易阳（墨角）趴伏在床边的冰冷地面上，默默守护着。

第二天，断颚斗兽场的血腥喧嚣再次响起。易阳（墨角）没有犹豫，再次踏入了那个充满泥浆与死亡的“泥坑”。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一只擅长喷吐酸液的“腐沼蟾龙”。

战斗策略依旧：利用“硬颈”的伪装，在关键时刻发动微不可察的、极小幅度的“凝滞”扰乱对方攻击节奏，然后用体重和粗糙的撕咬制造致命伤。过程同样惊险，酸液烧灼了他背部一小片灰绿色的角质层，留下难看的焦痕。但他再次凭借“运气”和“皮糙肉厚”活了下来，赢得了一枚半银币（看守抽了水）。

“硬颈墨角”的名声在斗兽场底层开始小范围传播。有人开始在他身上押注，虽然赔率依旧很低。他成了泥坑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

第三天，对手换成了一只力量巨大、会喷火的“熔核幼蜥”。易阳（墨角）如法炮制。但这一次，熔核幼蜥的火焰冲击范围更大，他被迫在闪避时暴露了一丝超出“岩背蜥蜴”应有的敏捷。虽然最终用肩背撞击将对方顶翻在泥坑角落，再用体重压制啃断喉咙获胜，但看台上某个角落，一道阴冷如同毒蛇的目光，却在他暴露敏捷的瞬间，牢牢地锁定了他片刻。

易阳（墨角）心头微凛，表面却依旧维持着笨拙疲惫的姿态，叼起看守扔来的两枚银币（赢得多了一点），迅速离开了场地中心。

“喂！大块头！”一个沙哑如同破锣的声音在兽栏出口处响起。

易阳（墨角）停下脚步，警惕地转过头。叫住他的是一个倚靠在栅栏边阴影里的老家伙。他佝偻着背，穿着一身由各种不同兽皮胡乱缝制的破旧夹袄，皮肤如同被海风和烈阳反复烘烤过的皮革，黝黑粗糙，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和伤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道巨大的、几乎贯穿整个左脸的恐怖抓痕，让他的一只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白色，另一只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锐利，闪烁着老辣世故的光芒。他嘴里叼着一个巨大的、雕刻成海怪形状的黑色石楠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散发出辛辣呛人的劣质烟草味。他的手臂上，布满了一种奇特的、如同被闪电或极寒冻伤的扭曲疤痕。

“看什么看？老子叫‘老海狗’（Old Salt Hound），这里的活化石。”老家伙吐出一口浓烟，眯着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易阳（墨角）身上新鲜的焦痕和血污，“你小子……有点意思。不像那些只会乱咬的傻蛋。”他指了指兽栏里那些麻木或狂暴的契约兽。

易阳（墨角）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身体微微绷紧。

“放松，傻大个。”老海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残缺发黄的黑牙，“老头子我对你的肉没兴趣。只是看你顺眼，想跟你玩个小游戏。”他从怀里摸索出三枚磨得油光发亮的黑色贝壳，贝壳内部刻着不同的简单符号：鱼骨、波浪、船锚。

“……猜中船锚，我帮你处理掉今晚赢的钱里那些‘带刺的’部分。”老海狗浑浊的独眼盯着易阳（墨角），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比如……印着晶歌商会徽记的银币。”

晶歌！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易阳（墨角）的神经！他伪装下的身体瞬间绷紧，灰绿色的眼皮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竖瞳在阴影中锐利地扫过老海狗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这个老家伙……知道什么？

“吼？（带刺？）”易阳（墨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表示疑惑的咕噜声，笨拙地用爪子指了指地上的贝壳，仿佛只关心游戏。

老海狗咧嘴一笑，露出更多黑黄的断牙：“别装傻，硬颈墨角。这鬼地方没有真正的傻子能活过三天。断颚斗兽场里，总有些‘眼睛’不关心契约兽的死活，只关心它们的主子是谁，或者……它们身上有没有不该有的味道。”他抽了口烟斗，辛辣的烟雾喷在易阳脸上，“你今天赢得那两枚银币里，有一枚底纹不太干净。带着晶歌特制魔银的味道……老头子我鼻子虽然被硫磺熏坏了大半，但这点猫腻还是闻得出来的。”

他慢悠悠地将三枚贝壳在破旧的皮垫子上飞快地挪动，手法娴熟得令人眼花缭乱。“来，选一个。赌运气，还是赌老头子的消息值不值钱？”

易阳（墨角）沉默地看着那三枚在粗糙皮垫上滑动、几乎化作残影的黑色贝壳。老海狗的提示如同惊雷！晶歌的眼线果然混在斗兽场的观众里！他们甚至可能通过流通的银币在追踪可疑目标！今天他暴露的那一丝敏捷，加上可能被晶歌秘银标记的银币……暴露的风险急剧增加！

必须尽快离开灰鳞主城！必须找到那条通往晶骸的航道！

他粗糙的爪子抬起，没有去追踪那飞舞的贝壳，而是首接、笨拙地指向了老海狗那只布满扭曲疤痕的、刚刚停止动作的手掌下——中间那枚贝壳。

老海狗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厚的兴趣。他挪开手掌。中间那枚贝壳被翻开——鱼骨纹！

“呵！有胆识！”老海狗收起贝壳，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老头子说话算话。听着，傻大个，这个消息值不值钱，看你敢不敢去。”他压低声音，带着海风咸腥的气息，凑近了些，独眼如同探照灯般盯着易阳（墨角）灰绿色的瞳孔。

“破碎群岛东边尽头，靠近‘永燃火山’（Everblaze Peak）那片鬼地方，有个被遗忘的角落，叫‘烬石岛’（der Rock）。那里屁都没有，只有火山灰和能把人烤熟的石头。但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被一股邪风吹进过那里的一个海蚀洞……他妈的，差点把命丢在里面！”老海狗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的恐惧，“那不是普通的洞！里面像被巨龙的怒火烧过，又像被时间的爪子撕烂了！石头会发光，路会自己变！上一秒还在洞口，下一秒就他妈站在岩浆边上！我亲眼看到几个跟我一起被卷进去的倒霉蛋，走着走着，身体就变得像沙子一样散了！还有个家伙，突然就缩水了，变成了他妈的小崽子在哭！然后被一股吸进石缝的风扯碎了！”

老海狗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抖，仿佛那恐怖的景象就在眼前：“那鬼地方，是星焰漩涡泄露出来的力量，被火山地脉搅和了，形成的时空乱流陷阱！根本就不是活物该去的！我运气好，捡了半条命顺着一条被烧融的、刻着古怪龙纹的岩缝爬出来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这个……”他从破夹袄最里层，摸索出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石头碎片。

易阳（墨角）的目光瞬间被那块石头吸引！它通体暗红，如同凝固的岩浆，但内部却仿佛蕴藏着流动的、如同星屑般的金色光点！更重要的是，他体内沉寂的时序之力，在靠近这块碎石的瞬间，极其剧烈地共鸣起来！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同源！这感觉……比接触时之砂碎片更强烈！

“看到了吧？”老海狗注意到易阳的异样，将石头碎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东西，不像凡间的石头。它让我在那鬼洞里没被时空乱流彻底撕碎。但老头子我福薄命贱，拿了它，一辈子被噩梦缠身，身上这些疤，也是后来几次靠近类似地方留下的‘纪念’。”他指了指自己手臂和脸上的扭曲伤疤。

“我逃出来之后，遇到过一个快死的老家伙，以前是给龙岛长老会跑腿的。他看到这石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这他妈是‘时烬结晶’（oder Shard）！是太古龙族用时间和熔岩力量淬炼的遗物！只会在星焰漩涡力量外泄最猛烈、又恰好遇到地脉火山爆发的地方，才有可能在时空乱流中凝结出来一点点！他说……这种结晶出现的地方，附近必定有太古龙族留下的、用来稳定时空或者沟通漩涡的遗迹节点！可能是个祭坛，可能是个观测塔……甚至可能是某个龙族大人物的埋骨地！”

老海狗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和警告：“烬石岛那个海蚀洞，就是节点！但它被时空乱流和火山能量扭曲了入口，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没人知道真正的入口在哪，怎么进去！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打它的主意，磐石咆哮派过探矿队，影牙也折过几个好手进去，全他妈有去无回！连根毛都没带出来！都成了烬石岛的火山灰！”

他收起那块暗红色的时烬结晶碎片，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易阳（墨角）：“傻大个，你想找的‘东西’，如果和星焰漩涡有关，那烬石岛的遗迹节点，可能就是你要找的门！但门后面是宝藏还是地狱，老头子我就不知道了。消息给你了，怎么选，看你自己。”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那枚带‘刺’的银币，我拿走了。就当你付的定金。”他伸出枯瘦的手，毫不客气地从易阳叼着的钱袋里摸走了那枚底纹异常的银币，然后叼着烟斗，佝偻着背，像条真正的老狗般，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斗兽场阴影深处。

易阳（墨角）站在原地，嘴里叼着轻了一些的钱袋，灰绿色的粗糙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表情。但胸腔里，心脏却在狂跳！

时烬结晶！遗迹节点！星焰漩涡泄露点！这和老海狗描述的景象，与父亲传承记忆碎片中关于龙岛星焰漩涡的画面何其相似！烬石岛……那里很可能藏着通往晶骸的线索，甚至就是晶骸所在！

希望就在眼前！但也伴随着巨大的时空陷阱！

他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