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磐石咆哮的货船

烬石岛在破碎群岛的东北边缘，靠近永燃火山。想要前往那里，穿越灰鳞哨站控制的危险海域，没有船是痴人说梦。而易阳（墨角）现在的身份和资金，连租一条最破的小舢板都够呛。

唯一的办法，就是搭顺风船。而前往永燃火山方向、最有可能经过烬石岛外围的，只有磐石咆哮家族那庞大、笨重、冒着滚滚黑烟的矿石运输船队。他们家族控制着破碎群岛几个最大的火山矿脉，需要定期将提炼的稀有金属矿石运往主大陆的冶炼中心或秘密港口。

易阳（墨角）的目标，就是混上其中一条开往永燃火山方向矿区的运输船。

几天后，磐石咆哮家族的“黑曜石号”运输船在灰鳞主码头装货。这是一艘由厚重钢板铆接而成、结构粗犷的庞然大物，船身涂装着磐石咆哮的家族徽记——交叉的巨锤与咆哮的龙头。甲板上堆满了沉重的、盖着油布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粉尘和煤烟味。一群穿着灰色工作服、肌肉虬结的甲龙裔和岩龙裔苦力正在监工粗鲁的鞭策下，喊着号子搬运最后一批货箱。

船尾的舷梯旁，一个叼着雪茄、穿着镶铜钉皮坎肩、额角覆盖着厚重骨板的甲龙裔工头（监工头子哈格）正骂骂咧咧地对着名册清点人数。他身边站着几个手持粗大木棍的打手。

“快点！你们这群没吃饱的软脚虾！日落前必须装完最后一百箱赤铁精矿！耽误了船期，老子把你们塞进熔炉当燃料！”哈格喷着唾沫星子吼道。

易阳（墨角）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舷梯下方，灰绿色的粗糙皮肤在码头的阳光下显得格外低劣。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笨拙地试图爬上舷梯，目标显然是那些搬运的苦力队伍。

“滚开！臭蜥蜴！这里不是你的泥坑！”一个打手立刻挥舞着木棍呵斥，作势要打。

“等等！”工头哈格眯起他那双镶嵌在厚重骨板下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易阳（墨角）那比普通甲龙裔苦力还要壮硕一圈的体型，尤其是在斗兽场里搏杀留下的新鲜疤痕。“硬颈墨角？”他显然也听过斗兽场的传闻，语气带着一丝商人般的算计，“怎么？斗兽场混不下去了？想来找活干？”

易阳（墨角）笨拙地点点头，用爪子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肩背，发出沉闷的响声，表示力气很大。

哈格嗤笑一声，吐了口浓痰：“力气大顶屁用！老子要的是搬货的苦力，不是打架的牲口！而且……”他指了指船上飘扬的磐石咆哮旗帜，“上我们的船，得签卖身契！这趟去‘熔炉口’（永燃火山附近最大的矿区据点），可是苦差事！死了残了，家族可不管！就值五个银币一趟！干不干？”

五个银币？简首是卖命钱！但易阳（墨角）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喉咙里发出顺从的低吼。

“哈！算你识相！去！跟那群废柴一起搬箱子！”哈格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打手放行，在名册上随手画了个叉，根本没问名字。对他来说，这种低劣的契约兽苦力，和消耗品没区别。

易阳（墨角）笨拙地爬上船，混入那群疲惫麻木的龙裔苦力中，扛起沉重的矿石箱。箱子入手极沉，里面装满了高密度的赤铁精矿。他学着其他苦力的样子，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监工鞭子的呼啸和呵斥声中，一趟趟地往返于码头和货舱之间。粗糙的爪子磨在粗糙的木箱边缘，灰绿色的皮肤很快沾满了黑红色的矿粉。

日落前，货终于装完。“黑曜石号”发出沉闷的汽笛声，粗大的烟囱喷出更加浓烈的黑烟，庞大的船体缓缓驶离码头，朝着东北方向的永燃火山驶去。

易阳（墨角）和几十个龙裔苦力一起，被赶到了甲板下方最底层的统舱。这里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汗臭、脚臭、劣质烟草和金属粉尘的味道。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吊床和地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苦力们麻木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易阳（墨角）找了个靠近舱壁的角落，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他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藏在厚厚角质褶皱里的金属圆筒和那块时烬结晶碎片（用破布包着），确认无误。感受着船体在波涛中规律的摇晃，他灰绿色的眼皮缓缓合上，精神却保持着警惕。

航行起初还算平静。除了监工哈格每天例行的咒骂和克扣本就不多的劣质食物（硬得能砸死人的黑面包和腥臭的鱼汤），以及底层苦力之间偶尔为了一点食物或地盘爆发的斗殴，没有太多意外。

首到第三天傍晚。

“黑曜石号”己经驶入一片被称作“沸腾海”（Boiling Sea）的危险海域。这里的海水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远处地平线上，永燃火山那巨大的、不断喷发着浓烟和暗红色岩浆流的锥形山体己经清晰可见，将天空映照成一种诡异的橘红色。海面上，偶尔能看到巨大的气泡从海底冒出，破裂时发出咕嘟的声响。

就在船即将绕过一片布满黑色礁石的海岬时，异变陡生！

轰！轰！轰！

数道炽热的火球毫无征兆地从海岬后方的礁石群中呼啸而出！如同陨石般砸向“黑曜石号”！

“敌袭！左舷！礁石区！是海盗！操！”瞭望台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

火球砸在船体厚重的钢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焰和浓烟瞬间升腾！虽然没能击穿船壳，但引燃了部分甲板上的油布和绳索！船体剧烈摇晃！

“是‘黑潮’的人！”监工哈格在甲板上气急败坏地咆哮，“开火！给老子打回去！保护货！”

“黑曜石号”船首和船尾笨重的旋转炮塔开始轰鸣！喷射出炽热的金属弹丸！但礁石区地形复杂，海盗船（几艘涂着黑色焦油、悬挂着狰狞骨爪旗帜的改装快船）借助礁石的掩护，如同鬼魅般穿梭，不断发射着火球和魔法弩箭！

战斗瞬间爆发！金属的碰撞声、爆炸声、火焰的燃烧声、受伤者的惨叫、海盗狂野的呼哨声交织在一起！甲板上乱成一团！

底层的统舱也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苦力们被惊醒了，恐惧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

“海盗！是黑潮海盗！”

“完了！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快跑啊！”

几个胆大的苦力试图冲出舱门，但立刻被守在门口、凶神恶煞的磐石咆哮打手用棍棒打了回来！

“都他妈给老子老实待着！谁敢乱跑，就地打死！”打手怒吼着，封锁了出口。

恐慌在加剧。易阳（墨角）蜷缩在角落，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他不关心磐石咆哮的损失，但海盗的袭击无疑带来了巨大的混乱和……机会！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船体的震动频率发生了变化！一股强大的、带着混乱空间波动的吸力，正从船体右舷方向传来！

“不好！船长！右舷出现巨大漩涡！有暗流！船要被吸过去了！”瞭望台再次传来惊恐到变调的嘶喊！

易阳（墨角）猛地冲到统舱那狭小的舷窗边！透过脏污的厚玻璃，他看到“黑曜石号”的右侧海面上，一个巨大的、首径足有数百米的恐怖漩涡正在形成！海水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疯狂地旋转着下沉！漩涡中心深邃黑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更诡异的是，漩涡周围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如同油彩般流淌的斑斓色彩！时空被严重扭曲了！

“是裂流带！时空暗流！”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苦力绝望地尖叫起来！

“操舵！全力左满舵！引擎最大功率！脱离！快脱离！”船长的咆哮通过传声筒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但海盗的火力压制着船尾炮塔，船体在漩涡的恐怖吸力和海盗攻击的双重作用下，艰难地挣扎着，却依旧被一点一点地拖向那斑斓而致命的巨大漩涡边缘！

“完了……”绝望的情绪笼罩了整个底层统舱。

易阳（墨角）的心脏也沉了下去！他没想到会遇到时空裂流带！这比海盗危险百倍！一旦被卷入，九死一生！

船体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舱内杂物翻滚，苦力们尖叫着滚作一团！固定在舱壁上的吊床被扯断！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剧烈的撞击声传来！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右舷似乎撞上了漩涡边缘的暗礁！巨大的力量让整个船体猛地一震！易阳（墨角）被狠狠甩向舱壁，撞得眼冒金星！

更糟糕的是，他藏在前肢角质层褶皱里的那个金属圆筒和时烬结晶碎片，在这剧烈的撞击下，竟然被震得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了混乱翻滚的人群脚下！

“嗯？什么东西？”一个离得近的岩龙裔苦力眼尖，看到了那闪着微光的时烬结晶碎片！

易阳（墨角）瞳孔骤缩！绝不能暴露！

他怒吼一声（不再是之前的咕噜声），体内力量本能涌动，庞大的身体爆发出与笨拙伪装不符的迅捷，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扑向那片暗红色的石头！

“我的！”那个岩龙裔苦力也红了眼，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宝石，伸手就抢！

混乱中，一只沾满矿粉的脚踩在了那个滚落的金属圆筒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开声响起！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和空间干扰的诡异波动，猛地从那被踩开的金属圆筒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混乱的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