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猴王之争

“寿数有尽，仙缘难续。” 在某个晨雾如轻纱笼罩的清晨，老猴王永远合上了双眼。他蜷卧在蟠桃园最古老的树根旁，周身萦绕多年的祥瑞之气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地凋零的花瓣，似在为这位德高望重的领袖送别。老猴王的离世，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猴群中激起千层浪，年轻一代的猴子们眼中燃起对猴王之位的渴望，一场关乎权力更迭的激烈比斗，在暗流涌动中拉开帷幕。

比试当日，蟠桃园中央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九轮赤阳高悬，将地面照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猴群制定的比试规则简单而残酷：比力气，能举起最重石块者胜；比本事，谁能在最短时间内摘取最高枝桠上的蟠桃，且不被守园獾妖发现者优。

体型壮硕的灰毛猴子率先登场，他胸膛鼓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浑身肌肉如岩石般隆起。随着一声大喝，他双手抱住半人高的巨石，青筋暴起，双脚深深陷入泥土，竟将巨石举过头顶。猴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与赞叹，灰毛猴子得意地环顾西周，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傲慢。紧接着，一只敏捷的花斑猴如离弦之箭窜上蟠桃树，在茂密的枝叶间闪转腾挪，即便守园獾妖发现后怒吼着追赶，它仍凭借灵巧的身法，惊险地摘回一枚蟠桃。

此时，己成长为身形壮硕、威风凛凛的灰鬃猴子站了出来。这些年，他在与石猴的日常比斗和玩耍中，不仅锤炼出强健的体魄，还积累了极高的威望。猴群中不少年轻猴子都曾在他手下学习攀爬技巧与搏斗之法，此刻，大家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灰鬃猴子望向眼前的挑战，眼神坚定，却也难掩一丝忧虑 —— 毕竟对手实力强劲，而猴王之位关乎族群未来。

石猴走到灰鬃猴子身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金色眼眸中满是信任与鼓励：“放心去，有我在！”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一颗定心丸，让灰鬃猴子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比试的巨石。然而，当他双手握住巨石，发力上举时，石块刚离地半尺，便因力竭而踉跄。围观的猴子们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灰毛猴子则在一旁冷笑，眼中满是嘲讽。

千钧一发之际，石猴突然出手。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看似随意地托住巨石底部，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注入巨石。灰鬃猴子瞬间感受到助力，他咬紧牙关，重新凝聚力量，在石猴的帮助下，竟将远超灰毛猴子举起重量的巨石稳稳升起。这一刻，整个场地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猴群们被这惊人的力量震撼。

摘桃环节更是惊心动魄。最高枝桠上的蟠桃被守园獾妖严密看守，那獾妖身形庞大，獠牙尖锐，吼声如雷。石猴朝灰鬃猴子使了个眼色，便如一阵金色旋风般窜入林间。他故意弄出巨大声响，吸引獾妖的注意力。獾妖怒吼着转身追赶石猴，石猴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超乎寻常的速度，在树林间穿梭，将獾妖越引越远。

灰鬃猴子抓住时机，他身形矫健，宛如一只灵巧的山猫，在树枝间跳跃攀爬。多年来与石猴的玩耍比斗，让他的身法愈发精妙。他巧妙地避开剩余守卫的目光，迅速接近最高枝桠，一把摘下那枚象征胜利的蟠桃。当他手捧蟠桃，站在猴群中央时，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久久不息。灰鬃猴子成功夺得了猴王的宝座。

比试结束后，石猴望着新立的猴王宝座，心中满是疑惑。他拽住灰鬃猴子，问道：“老猴王去哪了？为何要争这个位子？” 灰鬃猴子的眼神黯淡下来，他望向老猴王离去的方向，缓缓说道：“老猴王去了该去的地方。猴王之位，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只有成为猴王，才能守护好我们的族群，带领大家在这青冥谷中继续生存下去。” 石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青冥谷的日月，似被仙人握在掌心的琉璃珠，轻轻一转，便是春秋更迭。九轮赤阳与银月交替着在蟠桃园的树冠间沉浮，石猴身上的金色毛发愈发锃亮，如同被岁月反复打磨的鎏金，而如今身为猴王的灰鬃猴子，颔下的灰毛随风轻摆，身后跟着一群活蹦乱跳的猴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时，石猴不再像幼时那样追逐着荧惑虫满谷跑。他常倚着千年蟠桃树的虬枝，看灰鬃猴王的猴孙们在枝头翻跟头。小猴子们金灿灿的眼睛里盛满崇拜，拽着他的尾巴央告：“金爷爷，教我们摘最高处的蟠桃！” 石猴屈指轻弹，一枚泛着霞光的蟠桃便稳稳落在掌心，引来一片欢呼。可当他看着孩子们捧着果子蹦跳离去的背影，恍惚间又看见多年前，自己与灰鬃猴子偷蟠桃被獾妖追得狼狈逃窜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怅然。

谷中灵泉酿就的猴儿酒，成了石猴消解心绪的寄托。每逢月圆之夜，他便会拨开藤蔓遮掩的酒窖 —— 那是猴群用百年灵木与千年寒冰封存佳酿的所在。揭开陶瓮的刹那，醇厚酒香裹挟着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石猴仰头饮下，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淌落，在金色毛发上凝成晶莹的珠串。醉意朦胧间，他仿佛又回到初入猴群时，灰鬃猴子蹲在他肩头，用尾巴卷着他的爪子学摘果子的场景。

“金叔又偷酒喝！” 灰鬃猴王的小孙子 “绒绒” 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毛茸茸的尾巴缠住石猴的脖颈。石猴笑着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尖，却惊觉这调皮劲儿与当年的灰鬃猴子如出一辙。绒绒抢过酒瓮猛灌一口，呛得首咳嗽，惹得满窖的猴子们哄堂大笑。石猴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将剩下的酒液洒向空中，酒水在月光下化作细碎的金雨，恍惚间，他竟分不清这洒落的究竟是酒，还是心中难以言说的愁绪。

春日的青冥谷，血色花雨再度飘落。石猴独自坐在最高的蟠桃树巅，看花瓣打着旋儿坠入灵河，染得河面一片嫣红。灰鬃猴王带着猴群在树下嬉戏，欢声笑语随风飘来，却似隔着一层薄纱，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心底。他着掌心因常年攀爬生出的厚茧，那些与灰鬃猴子一起摔落又爬起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可如今，他们都己不是当年懵懂的模样。

当秋霜给山谷披上银装，石猴依然会在酒窖中，就着月光独酌。猴儿酒的辛辣在喉间翻滚，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曾经的童心如同指间流沙，在岁月的流转中悄然消逝，唯有这美酒，能让他在微醺之际，重温那些一去不返的欢乐时光。而在醉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在时光的长河里，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永远在蟠桃园中追逐嬉戏，从未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