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人的请求

午后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窗子洒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安静。巡视时，我习惯性地经过林启明的房间，却意外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一场“小风波”。

“我说了，我不会教！”林启明冷冷地说，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一个年轻的病人站在他面前，双手紧紧攥着一本皱巴巴的练习册，脸上写满了窘迫与失落。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眼睛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焦虑。

“可是……我真的不懂，老师说您肯定能教会我……”年轻人小声解释，声音越说越低，像是生怕激怒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前辈”。

林启明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要回病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漠。我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林先生，这么简单的事，帮个忙又如何？”

林启明停下脚步，目光冰冷地扫了我一眼：“简单？这些人理解什么是数学吗？理解什么是思维的严谨性吗？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年轻人的自尊心上。那个病人低下头，眼神黯淡，手里的练习册几乎被攥出褶皱。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来帮你想办法。”

话虽如此，我知道这份挑战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年轻病人离开后，我追上林启明，试探着说：“林先生，您不是一直想证明数学的力量吗？这可能是个好机会。”

他冷笑了一声：“数学的力量可不是为了应付这类小儿科。”

我正要再劝，却看到他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犹豫。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的问题是什么。说不定您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有趣的启发呢？”

林启明眉头紧锁，似乎在挣扎什么。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最终低声吐出一句：“把问题拿过来。”

我愣了一下，随即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好的，稍等。”

当我再次走向那个年轻病人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刚刚的失落已经被希望取代了。他激动地将练习册交到我手中，我知道，这一刻可能会成为一个小小的开始。

林启明在病房里坐下，把练习册摊开在桌上，随意翻了几页，嘴角微微挑起一丝不屑：“也不过是二元一次方程。”

那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他对面，像个等待老师训斥的学生。我也站在一旁，努力维持气氛：“林先生，您别看不起这些题目啊，对他来说可不简单。”

林启明冷哼了一声，拿起笔在练习册上写了一行公式：“方程就是平衡的艺术。这里的x和y像是跷跷板的两端，只要你掌握这个逻辑，就不会觉得难。”

他讲得不耐烦，语速飞快，但年轻人却听得目不转睛。他的眼神逐渐从迷茫转为专注，而林启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停下笔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年轻人点头如捣蒜，语气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原来是这样！原来x就是……”

他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突然打开了一扇全新的认知之门。

我注意到林启明微微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像是没料到自已的随意讲解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他犹豫了一下，接着翻开下一页题目：“再试试这道。”

年轻人笨拙地写下计算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最后的答案竟然是对的。他兴奋地举起练习册，像是刚刚打破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我做对了！林先生，我真的做对了！”

林启明看着他的笑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低声说：“这只是最基础的入门，不要高兴得太早。”

话虽冷淡，但他接过练习册，仔细翻看起上面的题目，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地投入。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林先生，您比很多老师有天赋。”

他停下动作，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反驳。

傍晚时分，年轻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手里的练习册紧握得像宝贝。他临走时还不停道谢：“林先生，真的谢谢您！要不是您，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明白这些！”

我看到林启明目送他的背影，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沉默着低下头。

而我心里清楚，这一次短短的互动，也许正是林启明久违的“成就感”带来的火花。

那晚，巡房时我路过林启明的病房，发现他的桌上放着那本练习册。他正在里面写些什么，脸上的神情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沉静。

也许，他并不像他自已所认为的那样拒绝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