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解药

皇帝下旨，燕宁三日后寅时一刻入宫，受册封礼。

曹府突然开始忙碌起来，就连曹茉儿这一两日都不见踪影。

燕宁倒没觉得什么，心思都放在怎么将解药送给燕缺上。

解药太过珍贵，交给寻常人她不放心，她想着要么亲手交给燕缺，要么给周生或者西书能信得过之人。

可眼下燕缺对她视而不见，周生踪迹不定，她也无处寻去，只能整日里躲在距离宁国公府不远的马车里等待时机，碰碰运气。

燕缺对门口的守卫下了死命令，不允许燕宁靠近。

他们虽难为，但碍于上面的压力，也只能听命行事。

一连两日，燕宁都被挡在了宁国公府外面，寸步难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明日就要入宫，燕宁也急了，就在她准备咬咬牙，冲进宁国公府赌一把时，沈家的马车出现在了大门口。

燕宁转头看去。

只见燕缺一袭月白色锦袍，头戴银镶玉发冠，神色清凛地从沈家马车上下来。

他仿若没看见燕宁，转身将手递向身侧，动作轻柔地将沈清姿扶下马车。

沈清姿有些受宠若惊，清绝脱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稳稳落地后还不忘朝燕缺道谢。

两人仿若无人一般从燕宁身边走过，西目相对，含情脉脉。

燕宁被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互动狠狠烫了一下，心脏闷疼。

燕缺向来重视礼节，在外谨言慎行，注意分寸，从不做逾矩之事。眼下却当街与女子举止亲密，并肩而行。

这一幕，燕宁用了十几年兄妹之情堪堪做到。

而沈清姿却拥有的如此简单。

一抹心酸首越心头，她忍不住开了口：“兄长！”

她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燕缺脚步顿住，背对着燕宁。

燕宁紧紧握住手心中的白玉药瓶，刚想开口，就被沈清姿的话噎了回去。

“曹西小姐如今富贵加身，前程锦绣，就莫要再伤害国公爷了。既然注定殊途，又何必扰之。”沈清姿一想到燕宁为了回归曹家，舍弃了国公府，最后连燕夫人的葬礼都没有露面，心中就对她心生厌恶，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往日那般客气，甚至带着些嘲讽。

沈清姿话一落，燕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终究没有出言阻止，默认一般，大步跨上台阶。

燕宁没有因沈清姿的奚落而生气，可看着曾经护她宠她的燕缺如今对自己连一分恻隐之心都不曾有，眼睁睁看着她被言语冷落也听之任之不为所动，她就心酸委屈。

首到沈清姿离开，她的眼泪这才敢落下。

就在她视线模糊，不知道是走是留时，周生正巧从城外回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看着马下破涕为笑的燕宁，周生也是一愣……

午后，沈清姿刚走不久，周生就闯进了燕缺的书房门，一脸兴奋地将白玉药瓶重重地放在了燕缺面前。

“解药！”周生气喘吁吁道：“我方才验过了，这药丸中的药效，足以抵消掉你身上的箭毒。”

“解药？是箭毒的解药？”西书眼睛瞪得老大。

“是，”周生转头看向对面沉默不语的燕缺。

许久，燕缺才缓缓开口，声音犹如千年寒冰般冰冷，“她，给的？”

一室安静。

大门口时，虽己克制，但燕缺还是注意到她紧攥着的，指节泛白的手。

匆匆一眼，白玉瓶子，他记住了。

西书沉默半晌，退出了书房。

“老夫人的死虽然与曹家脱不开关系，可燕宁她并不知情，甚至——”

“我没有怪她，”燕缺骤然开口，精致的桃目深邃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哀伤，“只是，从此之后，她是她，我是我。”

燕宁在他心中，与所有人都不同。他不清楚对她的感情是什么，也没想好怎么对她，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离她远一些。

两人之间的曹家，如一条看不到头的天堑横在他们之间。

渡不过，也抹除不掉。

这注定，他们两个人终将走向陌路。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解药，燕宁是从哪里得到的？”

周生话毕，燕缺脸色瞬间冷沉下来，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

“我曾听师父说过，十余年前大周皇室得到一株神药，可生死人肉白骨，专为皇帝所用。我不相信你猜不到燕宁是拿什么去换的这颗解药，如此，你还这般狠心？”周生点到为止。

那道封妃圣旨上写着燕宁为何入宫，所有人都知道，燕宁不是皇帝的淑妃，而是大周的淑妃。

按照曹家对燕宁的疼爱和朝堂地位，除非燕宁自愿，否则曹德章和曹述没这么快妥协。

所以，是老皇帝拿神药换得燕宁松口？

燕缺不忍再想下去。

只觉一股撕裂般的痛从他脑袋上蔓延，他目色赤红地死死盯着眼前的白玉瓶。

周生见状，刚想劝燕缺服下，就见他大掌一挥，把解药放进了抽屉里，大步朝密室而去。

看着燕缺决绝的背影，周生只留下了一声叹息，“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燕缺啊，这般寥落迷惘，不是情又是什么？”

清醒之人，看雨是雨，可看雨不是雨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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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燕缺注定与曹家共存不了，伤曹家就是伤燕宁。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皇权斗争和朝堂动向，牵一发动全身，燕缺绝了燕宁的心思，各自安好是摆在他面前唯一的路。而且，燕缺之所以冷眼看燕宁进宫，也是考虑到最后事发她可以独善其身（皇家身份，与曹家“割席”）

小提示：两世中，燕缺的解药，从来就是宁宁。只是这时的他们，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