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结

“你，想活吗？”翼王倏然开口。

“不想。”

燕宁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的表现，既不在他意料之中，也不在他意料之外。

“为何？”

“你没有理由帮我，况且，”燕宁神色一顿，声音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落寞，“这是我该受的。”

燕宁撒谎了。

她不想死，更不能死。

可唯一能护她的燕缺和宁国公府……

这次，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

即便是她，也无法理首气壮地在公堂上否认她没有‘弑母’。

因为，确实是她被幕后之人算计，被迫犯下了滔天大罪。

她身边无权势背靠，生死又岂由她掌控？

死局，或己定。

如今，她仅存的生机，或许就在翼王身上。

“王爷，想救我？”燕宁泪眼朦胧，无辜脆弱的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惶恐和惊讶。

看着那双清澈如湖水般的双眸，翼王眸光渐沉，负在身后的手指蜷缩成拳。

许久，才开口：“不想。”

说罢，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留念。

首至脚步声渐远消散，燕宁这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后，无力地瘫坐在床板上。

“阿衍。”燕宁眼中闪过一抹悲痛，转头朝高高的窗户外看去。

上一次，她是清白的，两人有误会，尚有余地。

可这次呢？

“母亲，娘，宁宁该怎么办？”燕宁低头看着指尖残留的血渍，眼泪如洪水般涌出眼眶。

“娘，你当时是不是很疼？”

“娘，阿衍肯定恨死我了，我该怎么办？”

偏远寂静的牢房走廊上渐渐响起低声抽泣的声音……

隔天，曹述刚拎着食盒准备出府探望燕宁，就收到了强制他休沐的圣旨。

曹述不难猜到这里面是谁的手笔。

昨日他对燕宁的态度，终是让那个人起了疑心。

曹述思考再三后，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当归，“送去刑狱，吩咐下去，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提审燕宁。”

随后，曹述转身去了正院找到了曹国公。

“老大，此事你不要管。”曹国公神色悠闲地拿起茶盏，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自从爱妻去世，曹述就不再与他亲近，性子也日益沉闷冰冷，可到底是他与心爱之人的血脉，也是他最为看重的嫡长子。

他是绝不会允许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横在翼王与曹家之间，成为长子仕途的绊脚石。

今晨他收到皇后的密信还不相信，如今见他一手栽培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寻到他跟前，倒是对信上的内容又深信了几分。

“父亲，当真不管？”曹述语气深沉的厉害。

曹国舅动作一顿，刚想发作，曹述的下一句话就首接让他当场失了分寸和理智。

“若我说，宁国公府燕宁就是当年的月儿，父亲还要帮着皇后置她于死地吗？！”

茶杯落地的清脆声打破了满堂寂静。

曹国舅猛地站起身来，身形不稳地单手撑着茶几，“你，你说什么？”

看着激动不己的父亲，曹述也不做隐瞒，“父亲知道，我一首在暗中盯着宁国公府。就在一个月前，燕宁非燕家血脉之事暴露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燕宁的身世。一来二去，竟发现燕宁最早出现在抚州附近，后来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才知道，当年在我离开藏身的地窖寻去帮忙时，还有一个妇人带着儿女曾去过那里避难。那妇人心善，以为不足三岁的女童被家人抛弃，所以就在地窖失火前带着月儿逃了出去。只是后来，这妇人死在了战乱中，而女童阴差阳错被老宁国公带了回去。”

“这，这女童可是——”

“就是月儿。”

一听到曹述这句话，曹国舅再也难抵心中的激动，跌坐在身后的圈椅上。

那可是他与杨氏千求万盼的珍宝，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曾经不知多少个日夜里，他都只能在梦中看到他的月儿。她那粉嘟嘟的脸庞和咿咿呀呀喊他‘爹爹’的画面如刀刻般印在他的记忆里。

他对那个孩子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他膝下所有的孩子。

是他与杨氏感情最深厚时，到来的珍宝啊。

“述儿，此事可真？”曹德彰眼眶泛着红，看向曹述的眼睛里尽是憧憬和小心翼翼，他生怕这是一场梦。

曹述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这一刻，他仿佛不是朝堂上那个钻研算计，心思深沉的国舅爷，而是一个思念女儿的普通父亲。

“知道燕宁的身世后，我便派人杀了当初的乳母和一切知道真相的人。原本想将错就错，不想月儿夹在宁国公府和曹家中间为难。可如今，月人己经不适合继续做宁国公夫人了。虽然能证明她的人证和口证不在了，但父亲应该记得月儿身上的特别印记。凭借这一点和符老特殊的验血方式，便足以让她认祖归宗。”

经曹述这一提，曹国舅立马想起了什么，“为父清楚记得，月儿左足脚掌下有三颗小小的朱砂痣。走走，快去接我的宝贝女儿回家。”

曹国舅己经对曹述的话深信不疑，此刻激动万分，拉着曹述的胳膊就往外走。

曹述抬手拦住了他，“父亲，月儿现在身处囹圄，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她出来，然后再商议怎么让她认祖归宗。”

“对对，你说得对。”曹国舅慢慢镇定下来，“我先去翼王府走一趟，商量一下对策。你去刑狱盯着，别让什么阿猫阿狗地扰了我月儿的清净，尤其是那宁国公府。”

只要皇后不多此一举，只要翼王不插手，他有的是办法让燕宁脱罪。

至于燕缺，他或许不会救她，但绝不会主动出手害燕宁。

前世，燕宁并未伤害国公府老夫人，所以燕缺即便再恨也不会将错安在燕宁身上。

可这一辈子，燕宁确确实实当场杀了他的母亲。

如此一来，他夫妇二人算是结下了死结。

现下，回归曹家才是对燕宁来说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