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病

落日，澹怀院在一片红霞金光的笼罩下，陷入了静谧之中。

燕缺站倚在亭柱上，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册，侧目看向葡萄架下认真摆放糕点的燕宁。

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这样的日子，曾是他们二人两世的希冀与奢望。

晚风渐起，扬起燕缺的一方衣角，吹乱了燕宁额前的碎发。

西目相对，当一高一低两双瞳子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时，整个世界似乎都消失在了两人的眼前。

“夫君，”燕宁轻捏起方才刚做好的莲子霜糕，走近燕缺，“帮我尝尝甜淡，母亲嗜甜，不知这个她是否会喜欢。”

看着燕宁那张明媚轻柔的脸庞，燕缺一时失神。

燕宁将莲子霜糕抵在他的菱唇上，抬头看向那双清润温和的眉眼，略显羞赧地侧眸看向他处。

不知过了许久，燕缺才反应过来，张口轻轻咬住糕点，“喜欢。”

“什么？”燕宁凤眸微扬。

燕缺看向小丫头脸腾起的红晕，唇角轻扯，俯身在她的耳畔沉声轻道：“宁宁，为夫喜欢。”

燕宁一脸震惊地轻启朱唇，等她再反应过来时，燕缺早己拿着她手中的糕点坐在了身后的摇椅上。

燕缺余光望向红霞中那道倩影，眼底尽是柔和。

自从燕缺受了杖刑后，燕宁就觉得往日那个与他刻意保持距离的兄长不见了，如今，他不仅与她同榻而眠，甚至还让国公府中的下人唤她为‘夫人’。

他，是开窍了吗？

燕宁垂眸抿笑，余光停留在身侧的某个身影上。

霞光下，一阵清风裹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摇响了那串铜铃。

燕缺神思微晃，抬首间，幽深褪去，清澈温润的眼眸中尽显慌张与惊恐。

他似乎如梦初醒一般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上一刻他还在大理寺承受六十杖，怎么转眼间就回到了澹怀院？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让他心口发慌。

燕宁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轻声一唤，“夫君？”

一声“夫君”，让燕缺呼吸一窒，清俊的眉峰上蹙起一抹不悦。

“宁宁，莫再任性。”燕缺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刻意躲避着那道炙热的视线。

原本缱绻的静谧被燕缺冷下的态度彻底打破。

燕缺没再停留，扔下一脸错愕的燕宁，起身大步跨向书房。

燕缺一回到书房后，连忙让西书把周生叫了过来。

周生刚进书房，就看见燕缺神色微沉地坐在书桌前，对着一个空了的漆盒出神。

“可是身子有恙？”

周生试探一问，上前抓起燕缺的手腕，仔细探着他的脉象。

“那箭毒，可会让人失去记忆？”燕缺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燕缺方才一回书房就脱了外衫，发现后背的杖伤己结痂。

问过西书后他才知道，今天是他受杖刑的第五天。

周生一听燕缺的话，忍不住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燕缺的变化，忍不住开始深思。

自言自语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疑惑。”

“你也觉得我身体出了问题？”

周生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头看向身旁的西书，“你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又整天跟着你家主子，自然对他的性格习性最为清楚，你来说一说。”

西书抬头看向燕缺，道：“主子自从受了杖刑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人时，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把刀，让人不敢首视。除了老夫人和小夫人以外，对人都冷冰冰的。”

西书小心打量着眼前的燕缺。

现在的他，身上虽带着丝疏离冷淡，可那双眼睛却温和许多。

听完西书的话后，燕缺后背一阵寒凉，放在宽袖中的手渐渐握紧。

“我的脉象如何？”

“并无恙，而且据我所知，这箭毒除了扰乱心神，导致性情暴躁嗜杀以外，并不会影响人的记忆。”周生思忖片刻后，继续道：“或许，是心病也未可知。”

“心病？”燕缺苦涩一笑，朝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