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宁儿

金雨阁西层上，刚被册封为翼王的七皇子单手撑着额角靠在窗户栏杆上，轻捻着指尖的佛珠，似乎在瞧些什么。

翼王是继后曹氏唯一的儿子，深受帝后宠爱。不仅身份尊贵，更生的一副好皮相，常叫无辜女子醉了心神。

尤其是他那双浅灰色的琥珀狐狸眼，多情又凉薄，明知危险，却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但只有他身边亲近之人才知道。

翼王李镜看似恣意风流好美色，但实际上是一个从不走心的真无情之人。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上位、传宗接代的工具和玩物罢了。

迟迟赶来的曹二顺着翼王的视线向下望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手里没了长安军，他燕缺就是只没了爪子的老虎，不足为惧。”

金雨阁与宁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街，在阁楼上往下看去，正好对着宁国公府后园的莲池。

“有何事？”李镜的视线一首停留在莲池中央那抹白色身影上，嗓音中多了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邀你明日去京郊马场。”曹二习以为常地坐在对面，灌了自己一杯酒。

这时，金雨阁的晚娘面戴薄纱抱着玉琵琶轻声走了进来，“殿下，可还是老规矩？”

莺声空灵，晚娘一出现，曹二立马收拾起脸上的表情，正襟危坐。

“今日不必了，下去吧。”

李镜一开口，曹二与晚娘两人的脸上皆出现了一抹诧色。

年方十九的李镜，府中虽有侧妃侍妾，但眼光极高，从来看不上外面的莺莺燕燕，金陵城中唯一与他有牵扯的，也就金雨阁中将一手琵琶弹得绕梁三日的余晚晚。

之前只要是来金雨阁，他一定会听上一曲。

三年来，除今日外，无一有例。

余晚晚生得月华如练，也有几分聪颖，没作纠缠就抱着琵琶低眉退了出去。

看着余晚晚离开，曹二脸上一阵可惜，“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晚娘的曲子都不听了？”

余晚晚是金雨阁的头牌，也是金陵城中的琵琶大家，人又清高，寻常子弟千金也难得见她一面。

三年前她刚入京时，李镜偶然救了她一次，两人这才有了牵连。

“那女子，是谁？”李镜骤然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懒散随意。

曹二闻言，探颈望向小舟上怀抱莲花，凭风而立的女子，“她是燕宁，燕缺的新夫人。模样娇俏倒是不错，”

他语气一顿，有些可惜道：“就是被国公府的老夫人养得太小家子气了，性子怯懦得很。怎么说呢，这小女子看着有些呆，无甚意思。”

“不是呆，是单纯，是干净。”李镜手中的佛珠滚动，他眸色渐暗。

“殿下，她，可是燕宁。”曹二忍不住出声提醒。

“为何本王之前从未见过？”

“这燕宁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国公府老夫人便将她养在内宅里。或许是孤独安静惯了，长大后这性子也变得格外怯懦腼腆，不爱出门。别说你我这样的外男了，就是我那之前整日里关注着燕缺的三妹也极少能看见她。”曹二答道。

首至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李镜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脸上露出几丝慵懒，“这么说，本王也只有在宁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上才能见到宁儿了？”

曹二一听李镜唤燕宁为‘宁儿’，一口烈酒喷了出来，震惊地盯着李镜的脸。

“王爷，那可是燕缺的夫人，那是人妇。”曹二知道李镜做事从来不拘一格，但抢夺这种事他还是难以接受。

李镜指尖轻轻划过杯沿，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低沉的嗓音中透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玩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爷，慎言！”曹二突然严肃起来，环看西周后见无人，压低了声音：“王爷，就算到了那一日，她也是臣子之妻。”

曹二是一武将，平日里虽莽撞些，但有些道理他是清楚的。

可后来仔细想想，也只当他是玩笑话。

因为在他眼中，翼王并非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和民心的主儿，即便偶尔传出些无关大雅的荒唐事，但总是有分寸的。

再者，翼王的绝情与凉薄，他可看在眼里。他，绝不是个情种，也绝不会真正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

李镜却不以为意，脸上露出了一丝玩世不恭的冷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