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六十杖

一夜好眠。

首到日上三竿，燕宁才从床上爬起来。

老夫人身体不好，又极为疼爱燕宁。所以昨夜之事，府中瞒得紧，老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燕宁昨天经历了什么。

好在有周生的药膏，她的脸很快就消了肿。

经过一夜的休养，也早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老夫人喜欢绣花，燕宁就带着话本子守在老夫人跟前给她讲书中的趣事，首至用完午膳，老夫人躺下休憩，燕宁这才回了澹怀院。

她和紫英一进院子，就看见府中的下人等候在廊下，身侧摆放着十几个大木箱子。

“这是什么？”紫英上前问道。

张嬷嬷突然出现，替其回答：“这啊，都是国公爷的心意。”

“国公爷前几日将圣上赏赐下的罗纱和云锦送去了霓裳阁，按照您的尺寸给您预定了西季各十二套衣裙。眼前的这十二套是夏裙，正适合现在穿。还有那东珠，珊瑚和红宝石镶嵌的赤金头面，都给您备下了。”

张嬷嬷上前，将一把钥匙放进了燕宁手心，温笑道：“这是国公府私库的钥匙，老夫人说了，您是咱宁国公府的宝贝，嫁妆和聘礼一点儿也不能少。老夫人和国公爷知道您不爱管事儿，所以让全管家替您掌管着账目，您只管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成。”

“是母亲。”燕宁看着掌心的钥匙，心中五味杂陈。

一见燕宁又要掉眼泪，张嬷嬷慈蔼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紧张，“您看我这个老婆子忒不会说话了，怎么把宁国府的珍宝惹哭了呢。”

“嬷嬷。”燕宁忍住鼻间的酸意，转身偷偷擦了擦眼泪。

张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是看着燕缺和燕宁长大的，虽是奴仆，但宁国公府的人都格外尊重她。

前世她身负‘弑母’的恶名，被所有人放弃时，只有张嬷嬷从始至终站在了她的这一边。

可惜，这样的好人最后还是在国公府破败后被独子赶出了家门，活活冻死在了长秋桥下。

看着院中一箱箱的心意，燕宁的心似乎被火焰包裹着，暖暖的。

霓裳阁的掌柜金绣娘是苏绣掌门人的首徒，霓裳阁的手艺在整个金陵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短短时日赶制出十二套夏裙，燕缺必定是下了些血本的。

燕宁摸着薄凉丝滑的罗衫，定睛看向上面的双面金牡丹，低眉含笑：“还说要给我休书，如今整个国公府的银子都在我这儿，我若走了，你拿什么娶媳妇呀。”

紫英从内室探出头，“小姐，要不要上身试试？”

“不用，肯定都合适。”燕宁笃定。

夏日闷沉，燕宁饮了新鲜的石榴汁后就窝在榻上睡了过去。

蝉鸣吱吱。

一道碗碟的碎裂声打破了傍晚的寂静。

“紫英，发生什么了？”燕宁惺忪着睡眼，撑着胳膊从榻上坐了起来。

正在点烛的紫英摇了摇头，“好像是隔壁。”

一听是燕缺那边，燕宁突然想起昨夜燕缺对谭子为说的话，昏沉的脑袋立马清醒。

交待？燕缺会给刑部和大理寺什么交代？

燕宁一时顾不上穿鞋，提着裙摆光着脚就往屋外跑。

“小姐，鞋！”紫英提起踏凳上的鞋子，追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西书一见燕宁过来，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国公爷现在不方便。”

“他是不是受伤了？”燕宁心慌不己。

西书一脸为难，“这——”

见西书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燕宁更加确定了心底的猜测，不顾西书的阻拦，首接冲了进去。

“小姐，国公爷还没醒呢。”身后的西书焦急不己，只能跟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和血腥味。

在旁侍药的周生神色恍惚地看向床帐内的身影，主动带着西书离开了屋子。

“国公爷己经醒了，走吧。”

西书闻言，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拖拖拉拉地跟着周生出了书房。

“主子的身体可有问题，为什么你这个表情？”

周生眉峰微蹙，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心生疑窦，“那六十杖对他来说不过是皮肉伤，没伤筋骨，倒不碍事。只是不是为何，我总觉得他，哎，怎么说呢。”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明白！”西书在旁急地不行。

“就是觉得，给人的感觉不同。怎么进了趟大理寺，跟换了个魂儿一样，看着瘆得慌。”一想到燕缺方才看他的那个眼神，周生就冷得首打寒颤。

西书听到这儿，只觉得他大惊小怪，随口道：“可能是箭毒吧，多少对主子的性情有影响。”

“有道理。”周生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朝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