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回来了

屋内床幔里，燕缺半趴在榻上，光裸的上身尽是狰狞的杖伤和血痕。

纱幔轻卷，吹散了他额角垂下的青丝，虚掩了他的半张侧脸。

凌厉如刻的轮廓将光影下的鼻峰显得更加深邃立体，剑眉入鬓，菱唇半抿，那双含满哀伤的桃花眼尾的一抹红点缀在苍白异常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的神情破碎不己。

“兄长。”

一道清甜温软的声音击碎了他眼中的惆怅与悲哀。

燕缺双目巨震，缓缓侧头看向床幔外那个离他越来越近的纤影。

他的心跳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跳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宁宁。”他声音低沉嘶哑得厉害。

燕宁准备撩起纱幔的手突然顿住。

不知为何，她的胸口闷闷的，一股莫名的剧烈酸楚在她的心脏深处蔓延开来。

她摇了摇头，扬起嘴角的笑意掀开了纱幔。

当燕缺后背那狰狞的伤口落入她的瞳孔时，她突然知道这股难过从何而来了，“肯定很疼。”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也模糊了她眼前的燕缺。

看着她那双氤氲泛红，却充满生机溢彩的眼睛，燕缺倏然红了眼眶，颤着手轻轻碰触着他的珍宝。

他回来了。

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

即便他不知为何燕宁没有按照之前的记忆嫁给陆云，但一切都来得及。

他的宁宁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鲜活的宁宁。

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

燕宁跪坐在燕缺的床边，双手紧紧握住他清瘦的手掌，将的脸颊小心得贴上他的掌心，声音哽咽：“兄长，可不可以不要休了宁宁？”

燕宁眉眼间的委屈与小心翼翼让他的心比缺了一块儿就还有疼，他的宁宁是他的，谁也不许赶她走，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好。”

“真的？”燕宁错愕地看向燕缺。

燕宁觉得，被打了一顿的燕缺变得格外好说话。

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燕缺的脑袋里多了许多他前世没有的记忆。

大婚红烛下那张惊艳的娇容，烈火下满是泪痕的悲伤，捧着他的脸让他不要看的心疼……还有那个不要让他与心中君子计较的哽咽。

他的宁宁，宁宁？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掌心中的那双清明的眼睛。

那里面，多了些不该属于现在这个燕宁的哀愁。

原来，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她先自己一步回到了这里。

竟是这样。

燕缺突然有些怯惧。

他怕宁宁爱现在的燕缺甚于三年后的燕缺。

虽然都是他。

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

这是藏在他骨子里的畏惧和伤，也是他不愿承认的真相。

他厌恶那个满手沾血的燕缺，厌恶那个时时刻刻控制不住心魔，随时性情大变的自己，也恨那个无法保护好宁宁，使尽手段也无法让宁宁重新站起来的摄政王！

而现在逐渐走出梦魇的燕宁，是因为谁而振作起来的呢？

不是他，也是他，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若是燕宁发现他也重生了，会不会又变回三年后的燕宁？

不！他不能被燕宁发现。

他不能忍受燕宁嫌恶的眼神，更不能忍受宁宁眼中的光再次熄灭。

“宁宁，我无事，你回去吧。”燕缺极力压制着心口的躁动。

燕宁摇了摇头，“我想在这儿陪着你，不想让你个人。”

燕缺敛去眼底汹涌的情绪，轻轻抬起指腹为她拭去眼尾的泪珠，声音温柔：“那不许再哭了。”

“好。”燕宁听燕缺答应不再赶她走了，连忙擦干眼泪，首起身来轻轻吹着她泛红的伤口，“这样是不是没有那么疼了？”

看着燕宁娇俏的灵动模样，燕缺心脏跳得厉害，“不疼了。”

燕宁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么多的伤口，哪里是说不疼就不疼了呢？她知道燕缺是不想让她担心，可燕缺哪里知道，燕宁是一丁点儿也舍不得他受半点伤害！

上一世，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

箭伤，刀伤，剑痕，烫伤……

即便燕缺后来怕燕宁害怕嫌弃，涂了周生的祛痕霜，伤痕消淡。

可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像是刻进了燕宁的灵魂里似的，她记得每一处。

因为记得，所以更知他来时路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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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前世之人终在这一世相聚，但究竟前世是梦，还是今朝是梦呢？燕缺爱得深沉，爱得卑微，可他不知道的是，燕宁自始至终爱得就是他。淑人君子也好，恣睢暴虐的摄政王也罢，她要的始终是他好好的。痛苦之人因为爱，所以从不言苦。燕缺啊，宁宁爱你，始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