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衍，我想回家

厢房外，张天带着人点完火后，就按照之前所定下的逃生路线分两路下山。

被锁的厢房里，浓烟滚滚，中了醒来的姑娘们一挣脱身上的捆绑就开始拼了命地拍打门窗，大声呼救。

可惜，寺院内的吉祥缸早就被张天等人提前破坏，根本无水可用，只能去山下的水井挑水灭火。

“方丈师兄，这可怎么办呀，这一来一回，水根本来不及灭火啊。”光头小沙弥急地在原地打转。

没有分到木盆木桶救火的和尚们一时帮不到忙，只能在旁边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搬运着隔壁的桌椅和经书。

“燕宁，你好点了没？”纪淑慧扶起昏迷了大半天的燕宁，急地边咳嗽边落泪。

燕宁身子比纪淑慧娇弱些，又在之前的挣扎时被李二多扇了几个巴掌，所以比同样中了的纪淑慧清醒地晚。

耳边的呼叫和浓烟刺激地她眼眶泛红，“淑慧姐姐，是我连累你了，咳咳。”

燕宁嗓子火辣辣得疼，耳边嗡嗡作响，闹得她头脑昏沉沉的。

“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想办法逃出去才最重要。”纪淑慧将燕宁搀扶起来。

夏日干燥，厢房内又堆积了许多干草和木具，不到一会儿功夫，火舌就卷上了房梁。

“淑慧姐姐，咳咳咳，我们再不出去，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的，咳咳。”燕宁指了指墙角的木棍，朝着乱作一团，胡乱拍打的女孩们大声喊道：“大家听我说，咳咳，咳咳，那儿有木棍，待会儿我们一人拿一根，咳咳，朝着一个位置使劲儿，就像攻城车撞开城门一样。咳咳，我们人多，一定，一定可以的。”

大家伙闻言，觉得有道理，纷纷照着燕宁所说的方法开始轰门。

“燕宁，你，没事吧，咳咳。”

“淑慧姐姐，你快去帮忙，咳咳，我，我刚才吸入的烟尘有些多。”说着，燕宁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

看着燕宁痛苦的模样，纪淑慧知道只有早些出去，才能帮助到燕宁。

“那你在这儿先休息，我去帮忙。”说着，纪淑慧疾步到烧了一半的墙角，拿起一根木棍就开始推门。

随着一道“轰隆”声响起，原本被木条和锁链封住的大门被她们推倒。

“太好了，走！”

“得救了，大家快冲出去！”

看着生路就在眼前，众人心中一阵狂喜，蜂拥而上而上朝门口挤。

纪淑慧见门开了，转身想要去找燕宁，可她的身体却被周围急着逃命的姑娘们推搡着挤了出去。

“燕宁——”纪淑慧大喊着燕宁的名字。

她想过要回去！可她伸出的手却离她越来越远。

突然涌入的空气和晚风加剧了火势，等纪淑慧想要爬起来冲回去时，她身边跑出来的姑娘们拉住了她，“别去送死，出不来了。”

“不！燕宁——”纪淑慧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拼命挣扎，泪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糊了一脸。

燕宁听着屋外哭喊的纪淑慧咬了咬牙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时，一根被烧红的梁架支撑不住从上面掉落下来，挡住了燕宁眼前的路。

她好困，也好累。

就在所有人以为燕宁必死无疑时，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突然冲进了火海内，接住了燕宁即将倒地的身体。

“燕宁，不要睡！”

一道低沉颤抖的声音让燕宁勉强捡起几抹神祇。

透过氤氲火光，一张孤绝冷傲的脸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放过她！

燕宁苦笑，一滴泪从她的眼尾滑落。

“慕容森——”

曹述心神巨震，一个强烈的想法从他的脑袋里骤然迸出。

当他想要一问究竟时，怀里的女人早己晕了过去。

他不敢耽误，扯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后，就抱着她闯出火海。

“承欢，坚持住！”曹述紧紧护着怀里的女人，任凭火舌卷上他的小腿也不为所动。

匆匆赶来的燕缺见此场景，目眦欲裂，血液中的毒素在他的经脉中再次躁动，他飞身而上，一掌击飞了即将落在两人身上的横木，接过曹述怀里的燕宁就往火场外跑。

“宁宁。”看着燕宁红肿的脸颊和泪痕，燕缺眼中的血色渐渐浮动。

纪淑慧从赶来救火的和尚手里抢过一瓢井水，掏出帕子沾湿后开始给燕宁擦拭脸上的黑灰。

冰凉的井水让燕宁找回一丝神智，当她看见燕缺时，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委屈与狂喜，钻进了他的怀里。

见燕宁无事，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曹述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

现在的燕宁，绝对不会想要看到他。

趁着刑部人赶来的功夫，曹述牵着大黑马下了山。

此时的燕宁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燕缺的异常。

反而是身在刑部多年的谭子为最先反应过来，暗叫了一声不好后，拉着旁边的纪淑慧等人往后退了退。

就在此时，想从山间小路和水路逃走的张天等一伙人被迟迟赶来的大理寺人给截住了，首接扭送到了这里。

“小人什么也不知啊。”

“小人冤枉。”

“对啊，对啊，我们不过是住在附近的猎户而己。

”我——”

还没等那鹰头雀脑的贼人说完，他的半颗脑袋就被活活削成两半。

看着脑浆混着血液从地上的半拉脑袋里流到地上，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

一股冰冷死亡的气息从燕缺身上迅速弥漫开来，在场之人无一不噤若寒蝉，惊魂未定。

一声尖叫，打破了夏夜的寂静。

燕缺手持寒刃，如杀神般伫立在人群中央，面无表情地抬腿踩断了张天的腰，亲手剥落了他整条脊椎骨。

寒光闪现，现场的画面己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表达了。

除了燕宁之外，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纷纷拿起手中所有能想到的武器对着燕缺。那些大难不死的姑娘们几乎都被吓得晕死过去，就连在刑部和大理寺时常见血的大人官兵们都又忍不住地在旁呕吐。

燕宁满目氤氲。

难道，终是要走上那条嗜血而生的不归路吗？

谭子为看着半面沾血，双眼猩红的燕缺朝自己走来，顿时吓得失禁。

就当他以为自己也要成为宁国公的刀下冤魂时，燕宁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他那刀的右手。

“阿衍，回家吧。”燕宁忍住眼眶的酸意，环着他精瘦的腰身贴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和软糯的声音让燕缺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啪嗒——

血刀从燕缺手中滑落。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缺缓缓抬头，一双浸血的冷眸逐渐浮出一抹暖色。

“宁宁。”他的声音温润低哑。

“别回头。”燕宁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刻突然踮起脚尖捧住了他沾着血滴子的脸。

从众人看他的眼神中，他即便不看，也知道身后是怎样一种场景。

燕缺温柔的眸子微微一颤。

前世三载的朝夕相处，他的每一个表情，她都能感受得到。

何况，还这么熟悉。

“阿衍，我想回家。”燕宁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不想哭，想告诉燕缺她很坚强，她很好。

可这不争气的泪水总是不听她使唤。

燕缺伸出手想为她擦干眼泪，可当看到手上的鲜血时，停下了动作。

燕宁见此，连忙伸手握住了他修长白皙的大掌，毫不介意将自己染脏，“回家。”

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好。”说罢，燕缺俯身将燕宁拦腰抱起。

众人纷纷避让，为他们清出一条路。

在经过谭子为时，燕缺停了下来，“今日之事，明日我会亲至大理寺给诸位一个交代。”

谭子为抬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与大理寺官员面面相觑。

燕缺箭毒之事京师之人无一不知，谈笑间说起还不以为意，今日见着他发病的模样，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但重臣及百姓都没办法出声怪罪，毕竟他之所以沦落到如今地步，都是为了他背后的大周百姓。

看着燕缺逐渐消失的背影，谭子为重重的叹了口气。

此生谁料，心在长安，身残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