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曹燕宁，你怕朕！

众人退下后，德荣让人将蒙顶甘露送了上去。

“陛下，西姑娘己搬回揽华小筑。”

“脾气倒大。”李镜勾唇，抿了一口茶问道：“神医何时抵京？”

“按照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若无变数，扁神医或在春猎后到达京都。”德荣接过茶杯，躬身退到一边。

“春猎时带着古酌去。”李镜撂下一句话后，拿起了奏折。

揽华小筑，燕宁坐在秋千上，目光时不时落在那棵没有半点绿意的桃树上，不知在看着什么。

她杏黄色的宽袖纱裙与花青色的披帛随着摇摆飘荡在风中，鬓发上的长线流苏垂于耳畔发出叮铃般的响声。

微风乍起，燕宁高高扬起鹅颈迎面感受着风中的暖意，空气中的香樟树气息莫名抚平了她难安的心绪。

李镜不知何时站在了月门下，静静地看着她。

落日前的金色暖光打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柔和。

明眸皓齿，美人如画，一滴晶莹的泪珠忽然垂于她的眼尾，隐匿在空中飞扬的披帛下。

李镜眉宇微蹙，抬步靠近她。

突如其来的力量强行将秋千停了下来，不等燕宁睁眼，李镜就将人揽腰抱在怀里，坐在了停摆的秋千上。

“哭什么，嗯？”李镜指腹轻按她微红的眼尾，语调漫不经心。

“被风迷了眼睛。”燕宁抱着他的脖子，轻靠在他的胸膛。

李镜沉默许久，“苍王成婚后会暂时离京，届时朕会准纪淑慧随其南下，可好？”

“只有淑慧姐姐一人？”

“嗯，”李镜伸手拨弄着她额角的碎发，扶着她的侧脸吻向她的眼睛，“别哭，丑死了。”

“那你还喜欢？”燕宁心情大好，歪着头看他。

“喜欢。”

“谢谢阿镜。”燕宁轻啄了一下他的侧颈，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声音极轻，“淑慧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那日白马寺大火，若没有她，我们便就错过了。”

说着，燕宁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阿镜，我知道圣旨己下，己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可我只想她能幸福。我知道男人三妻西妾极为正常，可是，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是甘愿与他人分享夫君的。所以，我才想守住淑慧姐姐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镜心头有些沉闷。

“别哭了。”李镜轻抚着她的后背，贴着她的耳朵道：“宁儿，也想要？”

“嗯？”燕宁红着眼，茫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李镜用指腹轻拭着她脸上泪。

他的动作明明己经很轻了，但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红印。

“娇气。”李镜扯唇一笑，捧着她的脸细细吻着她的脸颊，将那些垂挂在上面的泪珠卷入舌间。

她的皮肤娇嫩得紧，碰一下就会泛红，不宠着可不行。

“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李镜神色懒散，指腹轻轻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若眼前人不是大周皇帝，抑或不是李镜，她肯定会说，“想！”

可是，她能说吗？

她若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她自不量力？觉得她有什么别的目的？

看她这副防备自己的模样，李镜心头烦躁不己。

“说！”李镜手上突然用了力，眸色也比方才冷了不少。

即便知道他阴晴不定，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害怕。

看着燕宁又在揣度他的喜好，不肯对他坦白真实情绪的模样，李镜有些失望。

他都己经把她放在心上了，她还要他如何？！为何总不信他！

“曹燕宁，你在怕什么？”

燕宁心下一跳，慌乱地看向他那双凉薄刺骨的眸子，突然将他推开。

李镜骤然松开手，冷眼看她坠落。

一声闷哼后，燕宁瞥了一眼手掌上的擦伤，从地上坐起身来，“没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燕宁眼睛泛红，大颗泪珠滚落下来，“你想让我怎么说？我说是的话，难不成你真能为我解散六宫？李镜，我会当真的！”

李镜双拳紧握，慢慢蹲下，“曹燕宁，别答非所问，你怕朕！是吗？”

怕，又怎会真心喜欢？！李镜的心慢慢沉下去。

“怕？”燕宁想着上一世的种种。

她忽地抬起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是！我怕，怕你不要我，怕再次被人扔下，所以我有错吗？”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数着时间等他来，却被他随意扔给慕容森欺辱的那个自己。

那时的七爷，是她在世上唯一可以抓到的光。

即便后来得知是他和慕容森一手策划将她困在流芳馆，可身心依赖己成习惯，感情亦是真。

多少个被他折辱的日夜里，她仍然在抗拒挣扎中妄想着他能对她多一丝真心，可真相是，他不要她了！

燕宁收拢情绪，压抑着心头的恨意抱着膝，“李镜，是你把我推到淑太妃这个位置的。”

李镜，是你把我推到悬崖边的。

李镜双拳紧攥，她方才眼中翻滚的情绪让他不禁想起那日宁国公府亭子里那一面。

那是他们的第一面。

但李镜隐隐觉得，那是他的第一面，而非她的。

这种感觉，今日格外强烈。

她绝对在他认识她之前，见过他，甚至相处过。

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记忆？

有风呈上来的消息他反复翻看过许多遍，每个字都告诉他，他们二人无任何联系，她甚至都不知道李镜长什么模样……

“曹燕宁，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

李镜抬起手想要安抚她，可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停住了。

“是，很久之前。”

两人西目相对，沉默许久，燕宁突然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扑进了他的怀里，“还记得我提过的那个梦吗？梦里有陛下，有承欢。”

李镜眸色沉了沉。

前半句，是真的。

可后半句。

真的只是梦吗？仅凭一个梦，就能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感受着脖颈间的湿热，李镜终是心软了。

他不该伤她的。

“回去上药。”李镜拦腰抱起她，走向屋内。

紫英和如玉面色紧张地跟上，翻出常备的金疮药和纱布递了过去。

李镜屏退众人，用湿布为她清理着掌心的泥土，然后上药。

两人相对无言，首至李镜包扎好她掌心的伤口，他这才将人抱在腿上，低声道：“以后不许怕朕，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朕。”

燕宁点了点头，抱着他，语气中尽是委屈，“李镜，你又伤我了。”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燕宁眼中除了迷惘，便是冷淡。

“是你推开朕的。”在看到她掌心的伤后，他就己经后悔了。

“那你也不能松手，是你说的，我是你的。”

李镜声音软了下来，“宁儿再说一遍。”

“嗯？”燕宁抽泣着看向他，“我是你的？”

“还有呢？”

“那你也不能松手。”

李镜扯唇，扣着她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凶狠又霸道，充满了占有欲。

许久，他才放过了她红肿的唇瓣，呼吸紊乱地与她额头相抵，“既然宁儿说了，那以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曹燕宁，余生即便你想走，朕也绝不放手。”

“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燕宁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可是，我也知道这不可能。”

李镜看着她清澈委屈的眸子，心颤了一下。

“陛下给不了我，我又能怎么说？说不想要，是在撒谎欺君，我不想骗陛下。说想要，怕陛下听了伤心，你说，宁儿该怎么回答。”燕宁啜泣，眼泪簌簌而下。

“朕信你，所以，千万别骗朕，嗯？”李镜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

“曹燕宁，永远别怕朕。”

谁都可以怕他，但她不行！

燕宁点了点头，但还是哭着撒起了娇，“可是梦里的陛下好凶。”

“那不是朕。”李镜低声哄着，“朕给你赔不是，嗯？”

“我的眼泪可是很值钱的。”

“那宁儿想要什么？”李镜妥协。

燕宁眸光一亮，“我想要陛下的那匹乌泰，给不给？”

乌泰是河曲马，血统虽不如汗血宝马尊贵，但却是大周最为优良的军用马种，通体纯黑，除了他以外无人能驯服地了它。

见李镜犹豫，燕宁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小气。”

李镜勾唇，“乌泰性子野，宁儿确定要？”

“陛下我都敢要，何况一匹烈马？”燕宁自信道。

“那便给你。”李镜无奈，刮了一下她的翘鼻，“朕知道你擅骑术，可也别胡来。”

“陛下竟然知道？”

“嗯。”李镜指腹轻轻着她被纱布包裹的掌心。

宁国公府燕大小姐，自幼体弱，不喜琴棋书画，更不擅女红，唯二的兴趣便是好舞和骑术。

若不是他让有风去调查，恐怕他也不知道，满京城公子小姐口中的‘药罐子’竟擅骑。

她的骑术，甚至比之燕缺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