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冰融

2023年9月1日 星期五 多云

林昭昭在储物柜发现陆沉舟塞的银杏叶书签，叶脉里夹着张电影票。墨迹被汗水晕开，勉强能辨认出《菊次郎的夏天》和"18:30"的字样。教导主任的扩音器在走廊炸响时，她正往书包里塞妈妈新烤的红薯干。

"陆沉舟！"主任举着保温杯冲过来，"全国美术大赛入围名单公布了！"

粉笔"啪嗒"摔在地上，林昭昭看见陆沉舟攥紧校服下摆。男生耳尖泛着不正常的红，突然转身跑出教室。她跟着追到器材室，听见他压抑的喘息："我不想拿她的钱参赛。"

器材室的暖气片发出"咕噜"声。林昭昭递过红薯干，发现他虎口处的创可贴换成了Hello Kitty款。窗外的银杏叶开始泛黄，像极了陆沉舟毛衣上的刺绣。男生突然把电影票塞进她手心："放学后老地方见。"

医院走廊

消毒水味混着隔壁病房的中药香。林父正在看陆沉舟送的《灌篮高手》漫画，插着留置针的手笑得首抖。陆沉舟蹲在地上修坏了的轮椅，工具箱里散落着银杏叶标本。

"下周出院。"林昭昭递过扳手，看见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用红线缝着，"手术费..."

"卖画赚的。"陆沉舟头也不抬，螺丝刀在金属零件上划出火星，"教导主任说我的《护城河的春天》能卖五万。"

林昭昭摸着缴费单上的公章，突然塞进他工具箱："还差三千。"男生的手顿了顿，从校服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兼职传单："甜品店招试吃员，时薪三十。"

电影院

陆沉舟的妈妈在后台调试咖啡机，围裙上绣着银杏叶。林昭昭跟着他穿过后厨，看见冷藏柜里摆着银杏慕斯。男生突然停下脚步："她想让我去法国学西点。"

放映厅的灯光暗下来时，林昭昭摸到他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标本。电影里正播放北野武的笑闹场景，陆沉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我报了美术集训班。"

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来，林昭昭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片尾曲响起时，陆沉舟掏出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妈妈说..."

"我不需要施舍。"男生突然站起来，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林昭昭跟着他冲进后巷，看见他蹲在垃圾桶旁发抖。月光从梧桐叶缝漏下来，她发现他卫衣帽子上别着银杏叶发卡。

"其实我..."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甜品店兼职

烤箱的热气烘得人脸发烫。林昭昭正在给银杏饼干摆盘，听见后厨传来瓷器碎裂声。陆沉舟的妈妈举着沾着蛋液的围裙冲出来："舟舟说他要报考美院！"

男生正在擦地板的手顿了顿："我要当插画师。"抹布上的银杏叶图案被鲜血染红，"昭昭需要人照顾。"

林昭昭攥紧托盘，看见教导主任举着保温杯站在店门口。扩音器的电流声里，她听见主任说："陆沉舟，你妈妈给学校捐了美术器材。"

男生突然把抹布摔进垃圾桶，红色银杏叶在泡沫塑料间漂浮。林昭昭跟着他跑到天台，看见他从裤兜掏出张皱巴巴的美院招生简章，边角己经磨得起毛。

"我会打工赚学费。"陆沉舟的声音混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昭昭，等风来了..."

他的话被突然刮起的秋风打断。林昭昭看见银杏叶打着旋儿掠过天台，落在招生简章的"绘画系"三个字上。男生突然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卫衣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银杏叶标本。

家长会

教室后排坐满家长，林母的蓝布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陆沉舟的妈妈穿着香奈儿套装坐在第一排，耳坠晃得林昭昭头晕。教导主任举着成绩单走过时，她听见陈雨桐小声说："陆沉舟妈妈又送了礼物。"

成绩单上的"年级前十"烫得人眼睛发疼。林昭昭低头啃着冷掉的馒头，突然听见陆沉舟的声音："阿姨，昭昭最近低血糖。"

抬头看见男生正往妈妈手里塞巧克力，包装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银杏。林母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菜市场的泥土，接过巧克力时手在发抖："昭昭说你经常补课到深夜..."

陆沉舟突然把保温杯推过去："红枣枸杞茶，暖手。"杯壁内侧刻着极小的"舟"字，"昭昭的大学学费，我会想办法。"

林昭昭看着妈妈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上周在工地看见陆沉舟扛水泥袋。他的羽绒服袖口磨出了毛边，银杏刺绣被洗得发白。教导主任突然推门进来，保温杯里的枸杞晃出涟漪。

"陆沉舟！"主任举着奖状，"全国美术大赛金奖！"

2023年10月15日 星期一 霜降

林昭昭在储物柜发现盒银杏曲奇，每块都淋着焦糖酱。她摸着盒底的刻痕，突然想起陆沉舟说过要带她去看极光。

窗外的银杏叶己经金黄，秋风掠过操场卷起满地碎金。经过篮球场时，她看见教导主任举着扩音器在人群里奔跑："陆沉舟！别往银杏树上刻字！"

男生正站在梯子上，校服后襟沾满树胶。林昭昭走过去，发现他在树皮上刻的不是字，而是两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等风来"。

"冷吗？"陆沉舟跳下来，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林昭昭摇头，指尖触到他口袋里的银杏叶标本，叶脉里的刻痕己经被体温焐热。

远处传来运动会的广播声，林昭昭看见银杏叶在风中旋转着飞向蓝天。陆沉舟突然指着天际："看！候鸟。"

迁徙的雁群排成"人"字掠过操场，翅膀拍打的声音里，林昭昭听见他轻声说："等风来了，我们就启程吧。"

落叶掠过他们的发梢，将银杏叶标本吹向更高的天空。林昭昭知道，这场风会带走所有迷茫，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会一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