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海蓝

林昭昭在储物柜发现陆沉舟塞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银杏叶标本。罐底压着张泛黄的明信片，是去年平安夜他塞在巧克力盒里的，背面用左手写着："等夏天，我们去看海吧。"

教导主任的扩音器在走廊炸响时，她正把明信片塞进书包夹层。数学作业本上的"优"字被红笔圈了又圈，这是她月考进步三十名的奖励。经过篮球场时，陈雨桐突然拽住她："快看！陆沉舟在画壁画！"

教学楼外墙搭着脚手架，陆沉舟正踮脚往墙上刷颜料。他的校服裤脚沾着天蓝色油漆，手里的调色盘盛着夕阳般的橙红。教导主任举着保温杯在下面跳脚："这是承重墙！"

林昭昭仰头看他，发现壁画里的银杏叶是用真叶子粘的。陆沉舟突然低头，颜料桶"哐当"砸在地上："昭昭，接住！"

画纸从高空飘落，是幅未完成的《海平线》。沙滩上画着两只歪歪扭扭的脚印，海浪里藏着极小的"舟"和"昭"字。林昭昭摸着画纸边缘的银杏叶拓印，突然想起上周他说要去省美术馆集训。

医院走廊

消毒水味混着隔壁病房的饭菜香。林父正在看陆沉舟送的漫画书，插着输液管的手笑得首抖。陆沉舟蹲在地上修坏了的电风扇，工具箱里散落着银杏叶书签。

"明天就出院了。"林昭昭递过螺丝刀，看见他虎口处贴着卡通创可贴。男生突然从校服内袋掏出张车票："后天去看海吧，生日愿望。"

车票上印着银杏纹路，目的地是陆沉舟妈妈的甜品店所在城市。林昭昭摸着车票边缘的毛边，突然听见走廊传来争吵声。教导主任举着保温杯冲进来："陆沉舟！你妈妈要资助你出国！"

男生手里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林昭昭看见他瞳孔里的惊涛骇浪。远处传来护士站的呼叫铃，陆沉舟突然拽着她躲进安全通道："昭昭，我害怕。"

长途汽车站

清晨的薄雾沾湿了发梢。陆沉舟背着画架蹲在便利店门口，校服外套裹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林昭昭把妈妈塞的煮鸡蛋递给他，发现他羽绒服内衬绣着新的银杏叶——这次是和妈妈一起绣的。

"其实我妈妈..."陆沉舟突然开口，指尖在车票边缘绞动，"她想让我继承甜品店。"

大巴发动时，林昭昭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晨露。车窗外的银杏叶在风中翻转，像极了他银行卡上的浮雕。经过护城河时，陆沉舟突然指着河面："看！冰层全化了。"

河水里游着条鲫鱼，尾巴拍起的水花在朝阳下泛着银光。陆沉舟从兜里掏出银杏蜜饯，糖霜落在车窗上，像撒了满地的星星。

"等夏天来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我要在海边画你。"

林昭昭把脸埋进他围巾里，闻到雪松混着颜料的味道。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她看见河岸的柳树己经郁郁葱葱，枝条垂在水面划出涟漪。

海边小镇

咸腥的海风灌进胡同。陆沉舟的妈妈系着银杏围裙在店门口迎接，烤箱里飘出焦糖布丁的甜香。林昭昭看着她耳垂上的耳钉，突然想起陆沉舟毛衣袖口的针脚。

"舟舟小时候总在海边捡贝壳。"女人把热可可推过来，杯壁上凝结着水珠，"他说要给喜欢的女孩串成项链。"

陆沉舟突然站起来，椅子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林昭昭跟着他跑到沙滩，看见潮水正在退去。男生蹲在沙地上挖贝壳，突然把个海星塞进她手心："这个像银杏叶。"

夕阳把海面染成蜂蜜色，林昭昭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盐粒。远处传来甜品店的门铃声，陆沉舟突然开口："其实我爸走之前，说过要带我来看海。"

贝壳在掌心发烫，林昭昭摸到他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标本。潮水漫过脚背时，她听见他轻声说："昭昭，我想试试和妈妈相处。"

返程大巴

陆沉舟的妈妈塞的银杏曲奇在铁盒里叮当作响。林昭昭靠在车窗上打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睫毛上。睁开眼，看见陆沉舟正用银杏叶给她扇风，叶脉里刻着极小的"昭"字。

"醒了？"他耳尖泛红，"刚才...我妈说要教我做银杏冰淇淋。"

林昭昭摸出兜里的贝壳项链，发现每颗贝壳内侧都刻着字。陆沉舟突然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校服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是他新买的银杏耳钉。

2023年6月1日 星期五 儿童节

林昭昭在储物柜发现盒银杏冰淇淋，每勺都淋着焦糖酱。她摸着盒盖内侧的刻痕，突然想起陆沉舟说过要带她去看极光。

窗外的银杏叶己经长得郁郁葱葱，蝉鸣在树间此起彼伏。经过操场时，她看见教导主任举着扩音器在篮球架下奔跑："陆沉舟！别往壁画上刻字！"

男生正站在脚手架上，校服后襟沾着天蓝色油漆。林昭昭走过去，发现他在壁画的海浪里刻了串极小的字："等海蓝"。

"冷吗？"陆沉舟跳下来，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校服口袋。林昭昭摇头，指尖触到他口袋里的银杏叶标本，叶脉里的刻痕己经被体温焐平。

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林昭昭看见壁画上的脚印延伸向海天相接处。陆沉舟突然指着海平面："看！有船。"

阳光下，白帆正缓缓驶过蓝得发亮的海面。林昭昭握紧他的手，听见他轻声说："等秋天银杏黄了，我们再来看海吧。"

海风掠过沙滩，将银杏叶标本吹向粼粼波光。林昭昭知道，这场等待永远不会结束，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在未来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