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雪落

2022年12月1日 星期五 小雪

林昭昭站在教室后排，看着陆沉舟在黑板上解数学题。他的石膏绷带上周刚拆，现在写板书时手腕还会微微发颤。粉笔灰落在他睫毛上，像初雪般晶莹。

"这道题的解法有问题。"教导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陆沉舟，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昭昭攥紧校服下摆，听见粉笔"啪嗒"摔在地上的声音。她知道教导主任找陆沉舟的原因——昨天班主任没收了他书包里的护膝，那是林昭昭落在器材室的。

放学后

器材室里飘着消毒水味。陆沉舟正蹲在地上擦地板，白色石膏板换成了黑色护腕。林昭昭递给他创可贴时，看见他虎口处的旧伤又裂开了。

"教导主任说什么了？"她问。

陆沉舟突然把护腕套在她手腕上："他让我离你远点。"护腕内侧绣着极小的银杏叶，"但我偏要当你的专属骑士。"

林昭昭笑了，却看见窗外的雪粒打在玻璃上。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妈妈刚打电话让她提前回家。

"昭昭！"陈雨桐的声音突然炸响，"你妈妈在校门口哭！"

医院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林昭昭鼻腔发疼。妈妈靠在长椅上打盹，手里攥着缴费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菜市场的泥土。陆沉舟默默把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羊绒蹭得她脸颊发痒。

"你爸的手术费..."妈妈突然惊醒，"我明天再去借。"

林昭昭看着妈妈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看见陆沉舟的妈妈开着宝马送他上学。她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缴费单，把陆沉舟带来的巧克力悄悄塞回他书包。

周末清晨

林昭昭在菜市场帮忙时，看见陆沉舟蹲在隔壁摊位挑白菜。他的羽绒服帽子上沾着雪花，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购物清单。

"要买哪种？"他看见她，耳朵立刻红了，"我妈说冬天要喝萝卜鲫鱼汤。"

林昭昭帮他挑了颗白菜，发现他手指冻得通红。陆沉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给你。"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我骑车送你去医院。"

电动车在雪地里打滑。林昭昭贴着陆沉舟的后背，听见他哼着跑调的薛之谦歌曲。经过结冰的湖面时，他突然刹车："小心！"

两人摔进雪堆里，陆沉舟把她护在怀里。林昭昭看着他睫毛上的冰晶，突然发现他羽绒服内衬绣着银杏叶暗纹。

平安夜

教室被彩灯装点得像童话屋。陈雨桐往林昭昭课桌塞了包巧克力："陆沉舟送的，说是治低血糖。"包装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银杏。

林昭昭抬头，看见陆沉舟正站在讲台上挂铃铛。他的校服里露出半截毛衣，是她织错三次才勉强成形的灰色款。教导主任突然推门进来，铃铛"哗啦"掉了一地。

"陆沉舟！"主任举着保温杯，"跟我去趟校长室。"

男生经过她课桌时，悄悄塞了张纸条。林昭昭展开，看见左手写的："平安夜零点，老地方见。"

银杏林

雪积得很厚，踩上去发出"咯吱"声。林昭昭裹紧围巾，看见陆沉舟站在去年堆城堡的位置。他的羽绒服被雪染白，怀里抱着个巨大的礼盒。

"本来想送你围巾。"他瓮声瓮气地说，"结果织成了毛衣。"

礼盒里躺着件姜黄色毛衣，袖口处歪歪扭扭绣着银杏。林昭昭突然想起上周他说要参加织毛衣比赛，原来是骗她的。

"试试？"陆沉舟把毛衣往她身上比划，"我织了三十天，拆了二十次。"

林昭昭套上毛衣，闻到雪松混着毛线的味道。远处传来新年倒计时的钟声，陆沉舟突然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这样就不会冷了。"

零点钟声响起时，林昭昭听见他说："明年生日，我们去看海吧。"

雪夜急诊室

妈妈在输液室打盹，陆沉舟正给她掖被角。林昭昭看着他卷成米其林轮胎的羽绒服，突然想起平安夜他说的话。

"你妈妈..."她犹豫着开口。

陆沉舟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她在国外。"苹果皮突然断了，"其实我和我爸住。"

林昭昭这才注意到，他羽绒服袖口的银杏叶刺绣是用红线缝的，和妈妈缝补校服的手法一模一样。她摸了摸自己毛衣上的银杏，突然明白为什么针脚那么熟悉。

新年联欢会

林昭昭在后台帮陈雨桐补妆，听见礼堂外的争吵声。陆沉舟正和教导主任对峙，校服前襟沾着积雪。

"我要退出篮球队。"他的声音像冰块砸在地上，"昭昭需要人照顾。"

教导主任气得保温杯首抖："你知不知道这是省决赛！"

林昭昭冲出去时，陆沉舟正转身离开。她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汗。男生回头，眼睛里有雪夜的星光："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2023年1月15日 星期一 大雪

林昭昭在储物柜发现盒银杏蜜饯，每颗都裹着晶莹的糖霜。她摸着糖纸内侧的刻痕，突然想起陆沉舟说过他妈妈是西点师。

窗外的雪下得正急，林昭昭把蜜饯放进书包。经过操场时，她看见教导主任举着扩音器在雪地里奔跑："陆沉舟！别在篮球架上刻字！"

男生正站在梯子上，校服后襟沾满雪粒。林昭昭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在冰面上刻的不是字，而是两只牵手的小人。

"冷吗？"陆沉舟跳下来，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

林昭昭摇头，指尖触到他口袋里的银杏叶标本。她知道，这场雪会掩盖所有秘密，就像他们永远不会说出口的那句"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