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蝉鸣

2026年6月18日 星期六 晴

林昭昭的帆布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陆沉舟在前面倒退着走，校服领口别着片银杏叶标本，叶脉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小心石子，"他伸手虚护在她腰间，"昨天刚做过康复训练。"

蝉鸣突然炸响。林昭昭被惊得踉跄，却被陆沉舟稳稳接住。他的手掌覆在她腰侧，汗湿的T恤贴着后背，心跳声透过校服布料传来。"没事吧？"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

树荫下的石凳泛着热气。陆沉舟从帆布包里掏出冰镇酸梅汤，玻璃瓶壁凝结的水珠滴在他虎口的旧伤疤上。"今天的训练计划，"他拧开瓶盖时，银杏叶标本从领口滑落，"教导主任说可以申请参加秋季运动会..."

话音未落，林昭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蜷缩在轮椅里，看陆沉舟慌乱地翻找急救药盒，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杏木雕刻的口哨。"我没事，"她喘着气说，"就是...天气太热了。"

男生突然脱了校服外套，撑在轮椅上方遮阳。林昭昭望着他泛红的脖颈，突然发现他后颈的皮肤绷得很紧，像随时会断裂的琴弦。"沉舟，"她轻声说，"我们去医务室吧。"

校医室的吊扇吱呀作响。陆沉舟蹲在地上给她按摩小腿，指尖触到那些萎缩的肌肉时，喉结滚动了一下。"昭昭，"他突然开口，"我查到新的康复疗法..."话没说完就被林昭昭用能动的指尖堵住嘴唇。

"我们说好了的，"她望着窗外的香樟树，"不讨论病情。"陆沉舟沉默片刻，从裤兜掏出个银杏叶形状的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戒圈内侧刻着她的名字缩写。"本来想等你完全康复再送..."

林昭昭笑着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金属的凉意让她想起去年平安夜的冰灯。"很漂亮，"她摸着戒面上的银杏浮雕，"不过现在送会不会太早了？"陆沉舟耳尖通红，突然把她的手按在胸口："一点都不早..."

午休时的教室空无一人。陆沉舟跪在地上给她补数学笔记，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林昭昭望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发现他后颈的碎发里藏着根银丝。"沉舟，"她伸手触碰，"你有白头发了。"

男生动作顿住，笔记本上晕开团墨渍。"可能是...最近熬夜做康复计划，"他笑着挠头，"不过没关系，等你能跑能跳了，我就去染回来。"林昭昭摸着那根银丝，突然想起去年生日会他单膝跪地时，同样泛红的耳尖。

放学后的银杏林飘着碎金。陆沉舟推着轮椅经过许愿池，突然停住脚步。池底散落着许多硬币，其中一枚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去年冬天埋的，"他解释道，"当时说等你康复了..."声音突然哽咽，他弯腰捡起片银杏叶盖在硬币上。

康复中心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林昭昭扶着助行器，看陆沉舟在地上画满银杏叶指引线。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轻发力，带着她一步步向前挪动。"还差五步，"他声音发颤，"我们就能碰到那片银杏叶了..."

汗珠顺着陆沉舟的下巴滑落，在地面砸出深色斑点。林昭昭盯着他颤抖的手腕，突然发现他小臂内侧有道新鲜的划伤。"怎么弄的？"她惊问。男生慌忙用校服袖子遮住："没什么，就是...给你刻木雕时不小心。"

那天傍晚，他们在操场看晚霞。陆沉舟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盒："这是我新做的时光胶囊，"他声音发颤，"这次用的是防水材料。"林昭昭塞进去的不是日记，而是张康复中心的进度表，最后一行写着："今日能独立行走五十步。"

归程的轮椅上，陆沉舟突然哼起那首他们在海滩埋时光胶囊时的曲子。林昭昭跟着轻轻哼唱，晚风拂过她逐渐恢复血色的手背。"沉舟，"她突然说，"我梦见我们的银杏树苗开花了。"

男生回头冲她笑，睫毛上沾着樱花花瓣。"那不是梦，"他指着远处，"你看，新栽的银杏正在抽芽。"轮椅碾过满地樱花的声音里，林昭昭知道，这场等待终将迎来永恒，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春天的清晨，温柔地回响。而在时光胶囊里，那片用体温捂热的银杏叶，正静静等待着某个秋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