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春来

2026年3月12日 星期六 晴

林昭昭的轮椅碾过新铺的沥青路，发出细碎的声响。陆沉舟在前面倒退着走，羽绒服兜里露出半截银杏枝，嫩黄的芽苞在春风里微微颤动。"慢点，"她笑着提醒，"别被树根绊倒。"

男生突然转身跑向樱花树，校服下摆扬起的弧度像只振翅的蝴蝶。他摘下片樱花瓣，轻轻放在她掌心："昭昭，你看，樱花和银杏叶好像..."话音未落，轮椅前轮突然陷进施工留下的凹坑。

林昭昭惊呼着向前倾，却被陆沉舟稳稳接住。他单膝跪地，羽绒服沾满泥点，眼睛却亮得像缀着星星："没事吧？"不等回答，就从书包里掏出工具包——扳手、螺丝钉、还有块刻着银杏纹的防滑垫。

"我给轮椅加装了避震器，"他边拧螺丝边解释，"上个月在机械厂实习时..."突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林昭昭摸着防滑垫上凹凸的纹路，突然想起去年生日会他单膝跪地的模样。

康复中心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陆沉舟推着轮椅经过落地窗，突然停住脚步。玻璃映出他眼底的血丝，还有校服上新缝的银杏刺绣。"今天的康复训练，"他深吸口气，"我们试试站立辅助器？"

训练室的阳光很好。林昭昭扶着助行架，看着陆沉舟在地上画满银杏叶指引线。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轻发力，带着她一步步向前挪动。"昭昭你看，"他声音发颤，"我们离春天更近了一步。"

傍晚的校园里飘着樱花。陆沉舟把轮椅推到银杏林，突然变魔术般掏出个保温杯："你最爱的姜茶，加了银杏蜜饯。"林昭昭喝着温热的茶，看他从书包里掏出本手账本——每页都贴着银杏叶标本，边缘用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观察日记。

"今天的康复进度：站立15分钟，"陆沉舟念道，"昭昭的手指能轻微动弹了..."声音突然哽咽，他把头埋进她膝头。林昭昭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突然发现手账本最后一页贴着张CT胶片，上面的阴影比半年前淡了许多。

"沉舟，"她轻声说，"我们去看夕阳吧。"男生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两汪清泉。他抱着她跑向观景台，樱花花瓣沾在他睫毛上，像落了片未融的雪。

观景台的风带着暖意。陆沉舟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面装着个温热的金属盒。打开是枚银杏叶戒指，戒圈内刻着："等春来——给永远的时光"。"这是用你第一次站立时的CT胶片做的，"他耳尖通红，"医生说..."

林昭昭突然用能动的指尖堵住他的嘴。她望着远处初绽的银杏嫩芽，突然笑了："我听见春天的声音了。"陆沉舟愣住，把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正传来强有力的心跳。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樱花树下埋下新的时光胶囊。这次没有绝症诊断书，没有生死约定，只有陆沉舟写的便签："等银杏叶黄时，我们去看海。"林昭昭塞进去的是张康复中心的进度表，最后一行写着："今日能独立行走三步。"

归程的轮椅上，陆沉舟突然哼起那首他们在海滩埋时光胶囊时的曲子。林昭昭跟着轻轻哼唱，月光下的樱花纷纷扬扬，落在她逐渐恢复血色的手背。

"沉舟，"她突然说，"我梦见我们的银杏树苗开花了。"男生回头冲她笑，睫毛上沾着樱花花瓣。"那不是梦，"他指着远处，"你看，新栽的银杏正在抽芽。"

轮椅碾过满地樱花的声音里，林昭昭知道，这场等待终将迎来永恒，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春天的清晨，温柔地回响。而在时光胶囊里，那片用体温捂热的银杏叶，正静静等待着某个秋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