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来年

2025年12月24日 星期五 小雪

林昭昭的病房弥漫着消毒水味。她盯着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咔嚓"声——陆沉舟正在修剪银杏枝，防寒服上落满雪粒。

"沉舟，"她敲了敲玻璃，"进来吧，别冻着。"男生抱着捆银杏枝进来时，后颈的积雪融化成水珠，顺着围巾滴在她手背。"给你做圣诞树，"陆沉舟呵着白气，"用的是去年埋时光胶囊的那棵树。"

树顶的星星歪歪扭扭，是用银杏木雕刻的。林昭昭摸着树枝上的年轮，突然发现陆沉舟的虎口处缠着纱布。"又被刻刀划到了？"她心疼地问。男生傻笑："想雕你喜欢的铃兰，结果..."话音未落，护士推门进来换药。

"林小姐的呼吸肌开始萎缩了，"护士轻声说，"建议使用辅助器械。"陆沉舟突然站起来，撞翻了床头柜上的银杏叶标本。林昭昭看见他弯腰捡叶子时，后颈的皮肤绷得很紧，像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平安夜的雪下得很大。陆沉舟推着轮椅在校园里走得很慢，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昭昭，"他突然说，"我们去看初雪吧。"不等回答，就抱着她往观景台跑，积雪灌进他的衣领，在她颈窝融化成冰水。

观景台的风很大。林昭昭裹着陆沉舟的大衣，看他用冻僵的手指在雪地上画银杏叶。"记得吗？"男生呵着白气，"去年今天，我们在这里埋了时光胶囊。"她点头，突然发现他的睫毛上结了霜。

回程的路上，陆沉舟突然踉跄着摔倒。林昭昭从轮椅上摔进雪堆，看见男生的膝盖渗出鲜血。"没事，"他笑着爬起来，"就是雪太滑了。"她摸到他裤兜里硬硬的东西——是她的急救药盒。

那天深夜，林昭昭的病情突然恶化。抢救室外，陆沉舟靠墙蹲着，校服上还沾着雪粒。"沉舟，"她虚弱地说，"我们拍张合影吧。"男生手忙脚乱掏出拍立得，镜头对准他们时，她把温热的银杏叶标本塞进他手心。

照片洗出来时，两人身后的雪景泛着青色。林昭昭靠在陆沉舟肩头，他的手指正悄悄勾住她的小指。"昭昭，"陆沉舟突然说，"我查了资料，渐冻症患者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把脸埋进她颈窝。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舟每天都会带新的银杏制品来病房。木雕八音盒、叶脉书签、晒干的银杏花束。林昭昭发现他总在深夜偷偷练习手语，手指在月光下比划出笨拙的"我爱你"。

"沉舟，"某个雪停的午后，她突然说，"我们去种树吧。"男生愣了下，从书包里掏出两株银杏幼苗："我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在病房后的小花园种下树苗，陆沉舟用冻僵的手指在树皮上刻下："等来年——给永远的昭昭"。

除夕那天，陆沉舟带着她去看烟花。轮椅停在操场中央，他突然从大衣里掏出个铁盒："这是我新做的时光胶囊，"他声音发颤，"这次用的是防火材料。"林昭昭塞进去的不是日记，而是张CT胶片，上面模糊的阴影像片凋零的银杏叶。

烟花在夜空炸开时，林昭昭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陆沉舟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盒，却发现她正笑着看烟花。"沉舟，"她轻声说，"你看，烟花像不像我们的记忆？"男生愣住，突然把她的手按在胸口："可我还没准备好..."

回家的路上，林昭昭靠在陆沉舟肩头睡着了。梦里有无数银杏叶在风中旋转，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他们的故事。她听见陆沉舟说："昭昭，等到来年春天，我们的树就会发芽。"

轮椅碾过雪地的咯吱声里，林昭昭知道，这场等待终将迎来永恒，就像他们终于说出口的那句"我们的记忆永不褪色"，会永远在某个初雪的清晨，温柔地回响。而在时光胶囊里，那片用体温捂热的银杏叶，正静静等待着某个春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