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结果正义

指挥部医务大厅的隔离病房内，医用无影灯在金属天花板上投下青白色的光晕。

谌珂语仰卧在罩住病床的修复舱里，天蓝色的瞳孔倒映着舱顶流淌的数据流。她脖颈处的众生弦纹路正在皮下蜿蜒，惨白色的枝条穿透高领毛衣的纤维缝隙，在锁骨处绽放出冰晶状的分叉。

"呼吸频率又提高三个百分点。"

寿芳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悬在全息诊疗仪上方，医用防护镜倒映着病床上抽搐的惨白枝条，"你必须保持思维敏捷，我需要你回忆那些画面——众生弦在共享什么记忆？"

谌珂语咬碎了口中的镇定剂胶囊，类似于黄莲味的苦涩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她的右手无意识攥紧床单，合金支架在掌心刻出带血的凹痕："康普拉……圣首城的钟楼尖顶正在坍塌……护教军把难民推给装甲车……"

众生弦的枝条突然迸发高频震颤，医疗舱的玻璃罩被撞出蛛网状裂纹。寿芳让机械臂精准钳住两根最粗壮的枝条，液氮喷雾瞬间将暴走部位冻结成冰雕。老专家深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冰晶内部正浮现出康普拉护教军屠杀平民的全息影像。

"继续说。"

寿芳的声音像手术刀般冷静，"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动向？"

谌珂语突然弓身干呕，战术背心的纤维在剧烈抽搐中绷断线头。

众生弦的枝条穿透她后颈的皮肤，在空中交织成北境防线的简化三维地图："第五集团军……在东伊戈尔荒原集结了六个满编装甲师……他们的指挥官……弗拉基米尔?图金……逼迫士兵注射……"

她的声音被众生弦的嗡鸣吞没，七根枝条突然刺入医疗舱的供氧管道。

隔离门的气密锁突然解除。程爱光捧着鎏金食盒站在门口，孔雀石袖扣在警报红光中泛着幽绿。当他看到谌珂语脖颈处暴起的枝条时，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微微颤动："需要我通知戍卫军来帮忙吗？"

"把门关上！"

寿芳提前设定好命令的机械臂突然转向门口，液氮喷雾在程爱光脚边冻出半米见方的冰面。老专家让机械臂扯开谌珂语的衣领，众生弦的枝条正在她胸口编织出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军徽图案："程知府，劳驾把三号冷藏柜的黑色药剂箱递过来。"

程爱光的鹿皮靴碾碎地面的冰晶，动作优雅得像在给市政厅前的面馆开业剪彩。当他俯身靠近医疗舱时，食盒里飘出黑芝麻与黄油混合的香气："谌专员特意嘱咐食堂用古法烤制，面粉里掺了本地老字号药店秘传的镇静花粉。"

谌珂语突然抓住食盒边缘，众生弦的枝条在金属表面灼出焦痕。她的瞳孔倒映着炉果表面用糖霜绘制的河流图案："母亲……是不是准备动用戍卫军和边防军的特殊部队？"

"小姑娘，先管好你自己。"

寿芳的注射器精准刺入她锁骨下方的穴位，淡金色药剂在皮下形成发光的脉络，"三分钟内再不控制同化率，我就申请给你做脑叶切除术。"

程爱光用象牙刀切开炉果的动作突然停滞。他注意到每块点心内部都嵌着微型传感器——这是谌芷监视女儿生理指标的常用手段。

当黑芝麻碎屑落在谌珂语颤抖的指尖时，他突然用留学期间学会的维都尼亚语哼起某首古老的民谣，这是他在铁岸市企业家国际交流晚会上表演过的曲目。

众生弦的震颤频率逐渐与民谣节奏同步。谌珂语天蓝色的瞳孔恢复焦距，她扯下脖颈处冻结的枝条，带血的冰碴在床单上拼出特梭维尼亚文字："金色黎明卫队……正在渗透卓斯提占领的采矿隧道……"

"能知道他们精确坐标吗？"

寿芳的机械臂弹出激光测绘仪。

"等一下……先让我缓缓……呃……"

谌珂语的声音突然有些发虚，这是众生弦在首接读取敌方通讯，"他们携带了……大型脏弹……当量相当于……"

程爱光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指节处的翡翠扳指亮起加密频段的微光："足够了，剩下的交给你母亲还有边防军来处理。"

他转身时，貂绒大衣的下摆扫过医疗舱的操作台，全息投影上的战略地图立刻切换成烤炉果的监控画面。

"程知府！"

寿芳的警告被关门声截断。老专家看着食盒里升腾的热气在防爆玻璃上凝成"小心烫手"二字的水雾，布满疤痕的左手突然捏碎了半支注射器。

......

铁岸市肃正系统指挥部顶层的环形办公室里，邵凌的军靴正在玻璃地面上敲出类似装甲旅行军的节奏。他布满弹片擦痕的右手抚过墙面全息沙盘，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六个装甲师标记在堡垒山脉北麓闪烁如嗜血的眼眸。

"鲜血卫队己经抵达0179高地并成功反制了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国防军第五集团军的无人机袭击。"

邵凌的声音裹着柴油发动机的震颤，"但第五集团军把三个轻步兵团伪装成难民——他们今早迂回绕过布防并炸毁了界河大桥，三名桥梁检修员也因此牺牲。"

谌芷的钢笔尖在文件上戳出墨点。当她抬头时，保养得当的眼角纹路里藏着霜海战争的阴霾："那就通知边防军第七机动旅和治安局防暴队，按《联合难民问题公约》第137条来处置。"

办公室的防弹玻璃突然映出橙黄色闪光。程爱光推门时带进的寒气惊醒了智能温控系统，他解开大衣的动作优雅如外交官致辞："孩子们需要糖果，但豺狼只认得猎枪——邵司令觉得这句谚语如何？"

邵凌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狙击镜的准星。他扯开军装领口的动作让胸前的弹孔勋章叮当作响："程知府不妨首说，戍卫军的生物危害弹储备够把伊戈尔荒原犁三遍。"

"但我们需要的是能在废土帮农民工作的播种机，而不是单纯的敌对人口焚化炉。"

程爱光将加密存储器按在檀木桌面，全息投影立刻在空中炸开血色讯息，"你想让灾难之手军团穿越荒山市来这里支援，但你有没有想过……"

谌芷突然站起身，黑红色制服的银线刺绣在警报灯下泛着冷芒。

当她触碰某个敌方装甲师的标记时，全息沙盘突然分解重组，露出藏在运兵车里的生化武器舱："二十年前的霜海战争，薮冈国用的就是这种伎俩——我记得云越市各个有关部门到现在还在组织人员去拆除遗留的毒气弹。"

"但这次我们手里有更大的牌。"

邵凌突然展开转身，整面玻璃幕墙瞬间切换成祎地长城某个防区的实时监控。

当他的指尖划过某个烽火台时，七百二十个天灾武器的发射系统同时进入预热状态："灾难之手只需要在边境亮个相，国防军的参谋部就会想起被黑潮支配的恐惧。"

程爱光突然笑出声，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是参加慈善晚宴的部门代表："邵司令可知道，上周的民意调查显示，铁岸市76%的市民反对在居住区三十公里内部署高污染部队？毕竟我们不希望杀敌的武器先伤了自家小孩。"

"所以需要程知府的炉果来中和硝烟味。"

邵凌的作战计划图突然投射出虚拟请愿书，程爱光三个月的公关成果正在数据流中燃烧，"顺便提醒，约剑会在铁岸市清除的那个反战剧团——领舞演员的真实身份是卓斯提的三级情报员。"

谌芷的钢笔突然折断，墨汁在《边境防御预案》草稿封面上晕染成当年车森内战交战区的轮廓。当她用戴着黑晶戒指的手指敲击桌面时，整间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鲜血卫队负责正面战场，灾难之手在缓冲区待命——这是最后的妥协。"

邵凌的军靴在地面踏出凹痕。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划痕——这是霜海战争老兵的特有标记："你们知道第五集团军为什么把指挥部设在幼儿园地下吗？因为他们赌我们还有人性。"

"但祎地长城不需要人性。"

谌芷的声音突然浸透永夜山的寒气，她胸前的肃正系统徽章正在吸收所有警报红光，"只需要足够多的墓碑来铭刻教训。"

程爱光突然将炉果点心推至沙盘边缘，黑芝麻碎屑在东伊戈尔荒原的位置拼出笑脸："既然如此，请允许我申请增拨三倍预算用于战后心理治疗——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尽一切努力支持你们。"

当邵凌的拳头即将砸碎沙盘时，整栋建筑突然被警报声笼罩。防弹玻璃外，五架边防军的无人侦察机正掠过祎地长城飞向北方，机翼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丈量坟场的卷尺。

谌芷的黑发在骤然亮起的防御探照灯中泛起银丝。当她按下肃正系统的紧急按钮时，雪临镇方向的夜空突然睁开七百二十只血红色的电子眼——这是龚氏重工集团最高级别的警告，也是最首接的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