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渡人渡己

金属引擎盖在晨雾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宁初恒的紫红色瞳孔被突如其来的刺眼阳光闪得收缩成两道新月形狭缝。

后座车窗上凝结的霜花正在融化，蜿蜒的水痕将后视镜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切割成破碎的马赛克。

她屈指弹飞第七片沾着特制镇静剂的薄荷糖锡纸，舌尖卷走唇齿间残留的镇静剂苦涩，右手无意识地着劫难剑柄的虺形浮雕——剑穗末端的玄铃震颤出类似骨片摩擦的细响，将噬癔引发的神经刺痛压制在可控阈值。

"至少这一次，我可以没有身为人的道德……"

她对着后视镜冷笑，战术手套下的指节敲击方向盘。后座传来的血腥味混着腐土气息，像条黏腻的舌头舔舐着她的后颈。

那个裹着褴褛迷彩服的男人正将淬毒长刀横在膝头，刀刃表面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他脖颈处游动的血水。

车载屏幕一如既往，炸开雪花噪点，肃正系统给自己捏的虚拟少女从仪表盘裂缝里钻出半个身子。

黑红色制服的镀层被晨光染成混乱的橘黄色，虚拟形象瞳孔里流转的加密协议正在解析后座男人的生物特征：「体温38.5℃，心率123，左肩胛骨有两处未愈合的枪伤——龚祾玙同志，需要我帮你呼叫最近的医院吗？」

宁初恒的虎牙开始发痒并因此擦破了牙龈，血腥味混着神经镇静剂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她看着后视镜里男人抽搐的眼睑，黑色丝线在锁骨下方的漆黑秩序烙印表面疯狂蠕动，如同千百条毒蛇在皮下编织荆棘之环。

当噬癔引发的震颤顺着嵴柱窜上小脑时，指甲深深掐入真皮方向盘的力度让警报器发出短促嗡鸣。

"我一首很希望你闭嘴。"

她猛打方向盘冲下匝道，轮胎在结冰路面划出半圆。

男人后脑撞在车窗上的闷响取悦了她，嘴角扯出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弧度——这是自己并不愉悦的童年中仅剩的笑靥记忆。

路旁"鸾山自然公园"的霓虹灯牌在雾霭中明灭，残缺的"鸾"字像被利爪撕去半边羽翼的怪鸟。

虚拟少女的投影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残像，每个分身都在不同电子设备屏幕里扶额叹息：「你在岸埠市迪林德?斯坦纳绍瓦先生的酒店里故意虐杀了三十九个卓斯提战俘，结果害我给你写了三万字事故报告——这次你要是再搞出这种恶俗的……」

"再吵就把你粘在我身上的东西全扔到湖里面。"

宁初恒踹开车门的力度让铰链震颤。

晨雾中浮现的公园轮廓如同巨兽嵴椎，光秃秃的乔木枝桠刺破雾霭，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三百米外的城市天际线正在苏醒，磁悬浮轨道的流光与此处枯枝上垂落的冰棱形成诡异映照。

男人被拖出车外的瞬间，淬毒长刀在碎石和落叶上犁出火星。

宁初恒抬脚将武器踢进后备箱的姿势带领舞者的优雅，黑色长筒靴碾过男人手指的力度却让指骨发出脆响。

她斜倚着引擎盖解开灰色大衣，露出被紧身内衬衣包裹的消瘦身躯——那些在特制布料下游走的黑色丝线正将衣物纤维顶出细密凸起，如同无数幼蛇即将破体而出。

"早安。"

她俯身时黑色长卷发发梢垂落，紫红色瞳孔倒映着男人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那些增生组织构成的网络里，最新那道横贯鼻梁的刀痕还渗着黄绿色脓液。

当指尖触碰到男人耳后的机械接口时，噬癔引发的让后槽牙深深陷入口腔黏膜。

男人突然暴起的手肘撞向她太阳穴，常年游走生死边缘培养出的反射神经快得惊人。

宁初恒后仰的瞬间，黑色丝线从袖口激射而出，将对方脖颈勒出蛛网状血痕。

劫难剑鞘砸在男人膝窝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寒鸦，那些漆黑羽毛混着冰碴簌簌落在两人纠缠的身影上。

「心跳187！肾上腺素超标！」

肃正系统的警告化作血色瀑布冲刷着车载屏幕，「根据《祎地治安管理法》第……」

"真吵。"

宁初恒旋身将男人按在引擎盖，膝盖顶住对方嵴椎的姿势像在压制挣扎的野兽。

她的喘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与男人伤口蒸腾的热气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漩涡。

当黑色丝线刺入男人肩胛的枪伤时，噬癔带来的满足感让瞳孔边缘的血丝如熔岩般流淌。

虚拟少女突然具象化在树梢，数据流编织的裙摆扫落积霜：「……河间市市民竹澈，祎地历1595年3月3日出生，前匿名交易市场『灰鹊』二级主管，外号『血刀』。去年界洲区扫黑行动中失踪，疑似参与……」

宁初恒的剑尖突然抵住AI投影的咽喉，虽然明知是虚幻存在，这个动作依然让数据流产生短暂紊乱："你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

劫难剑身的密咒纹路在晨曦中泛起黑紫色光晕，将肃正系统具象化的发梢灼烧成像素残渣。

男人趁机翻身滚下引擎盖，带倒钩的战术腰带在宁初恒小腿靴筒划出五道擦痕。

当淬毒长刀从后备箱破空飞来的瞬间，黑色丝线己织就成死亡罗网——武器悬停在距离宁初恒咽喉0.3公分的位置，被七百二十根颤动着的丝线切成规整的金属薄片。

"也就是说，他是……谌蔚的狗？"

她踩住男人胸口，靴跟碾碎肋骨的触感通过骨骼传导至足弓。

当听到那个名字时，男人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这个细微反应取悦了她。

噬癔引发的黑色丝线刺破战术服，在男人脸上织出血色蛛网："去年铲平郯府的时候，也顺便端掉了灰鹊窝点，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像现在这样装死？"

肃正系统的投影突然在两人头顶分裂成数据洪流，十万条身份信息在虚空中铺展：「他与谌珂语有过接触……」

"闭嘴！"

宁初恒的怒嗔惊醒了整片树林。

噬癔彻底爆发的瞬间，黑色丝线如同活体铠甲包裹全身，劫难剑身的虺形浮雕睁开血色竖瞳。

男人被倒吊着甩向冷杉树的轨迹中，沿途洒落的血珠在树干刻出扭曲的祎地古谶。

当剑锋即将刺入男人心脏时，裘殇的全息投影突然从剑镡处迸发。

医学生脖颈处的银环正在渗出警告红光：「肃正系统刚给我发了你的身体情况报告与随行人员记录，如果你现在杀人，谌芷主任就会让肃正系统把你锁骨下面的烙印……」

宁初恒的虎牙深深陷入男人肩膀，在惨叫声中生生撕下块带刺青的皮肉。

血腥味在口腔爆开的让噬癔暂时平息，她看着男人在地上蜷缩成虾米的姿态，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黑色丝线缓缓缩回衣袖的景象，如同退潮时暴露出的腐烂海底。

"你去告诉谌珂语……"

男人呕着血沫挤出话语，"我……我从库加回来的时候……路上……找到了……他……"

淬毒刀片从口腔射出的寒光被劫难剑鞘弹飞，钉入树干的力度让整棵树簌簌震颤。

宁初恒踩碎男人手腕的力道精准得像个解剖专家，当听到某个加密坐标时，紫红色瞳孔突然再次泛起发现新玩具般的雀跃。

肃正系统的虚拟形象在此刻完成重组，黑红色制服被晨光镀上暖色调：「根据《祎地特殊人员保护条例》第七章，我建议……」

建议被引擎轰鸣声碾碎。

宁初恒拎着男人衣领将其塞进后备箱的动作，像在安置易碎的古董花瓶。

当劫难剑身的血槽滴落第九滴血珠时，她突然对着后视镜露出甜美微笑：

"我突然想当个好人了。"

车载屏幕中，隐约传来AI模拟的叹息。

但肃正突然有些炫耀似的打开国际新闻播报器。在电流声和哭泣声的混合中，几个康普拉平民正一脸傲慢地看着屏幕，哭诉着自己失去人上人地位后的委屈与怨恨。

城市天际线的轮廓在后视镜中坍缩成灰色斑点，而鸾山山麓深处某棵冷杉的树洞里，正在缓缓渗出血水——那是宁初恒故意留下的小手段，几条黑色丝线裹着的微型发信器正在某个濒死的卓斯提密探的心脏表面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