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净观

水晶吊灯投射的冷光在审讯椅金属支架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宁初恒倚着雕花廊柱观察六个蠕动的黑影。

她的劫难剑鞘轻轻磕碰着鎏金壁灯，剑穗末端的玄铃震颤出类似骨片摩擦的声响，将噬癔引发的神经刺痛压制在可控阈值。

黑色长筒靴包裹的小腿微微颤抖，一小时前在酒店门口广场的战斗让她更加疲惫，长裤的纤维摩擦着结痂的伤口，渗出淡淡的硫磺味药膏气息。

"小方，把排风系统功率调至最大。"

佴珩的翡翠绿瞳孔在防毒面罩后收缩成线，墨绿色鳄鱼皮箱弹开三层暗格，高频骨锯的锯齿残留着某具尸体喉管的粘膜组织。

她戴着黑色长手套的指尖抚过审讯椅扶手上的污渍，突然轻笑起来："我觉得我都不需要和别人打赌，这六位先生至少三个月没洗过澡——右边那位领口还粘着上周海风大排档的蒜蓉酱呢。"

迪林德?冯?斯坦纳绍瓦的孔雀石袖扣在取证摄像机前泛着幽光。

老贵族的眼神从容如故。

当血珠在羊毛地毯上晕染开时，汉斯?施耐德布满《施瑞曼王之歌》刺青的小臂正将第五个嫌犯的头盔重重按在防弹玻璃上，光滑的玻璃表面逐渐泛起一阵裂纹。

"现在开始记录。"

迪林德的祎地语依旧带着维都尼亚贵族特有的圆滑腔调，袖口露出的怀表链轻微震颤，"根据《祎地治安管理法》第137条第9款，本次审讯将全程接入肃正系统云端数据库。"

当第五组探照灯亮起的瞬间，郝空谭的肥肉在束缚带里挤出层层波浪。

这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肉球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蛮力，镶着消音涂层的审讯椅被他带得在地面划出新月状焦痕。

蒙面黑布下传来含混的咒骂："你们这些龚氏重工集团的走狗！伟大自由世界的人权斗士们己经开始行动了——啊！！！"

汉斯的指节精准叩击在郝空谭的迷走神经处，安保主管布满硝烟气息的呼吸喷在对方油光发亮的秃顶上："建议您节省体力，郝先生。毕竟从今晚开始，您将要在岸埠市从善监狱享受三十年的免费食宿——顺便提醒，您母亲申请的社区养老补贴因为您的罪行，刚刚被福利管理系统驳回了。"

全息投影突然在审讯室中央炸开，肃正系统的虚拟少女踩着数据流具象化在宁初恒身侧。

黑红色制服裙摆扫过郝空谭的头顶，AI瞳孔深处流转的加密协议正在解析对方皮下植入的微型信号发射器。

「根据《祎地刑律典》第137条第9款……」

机械音裹着电流杂音刺入所有人鼓膜，「郝空谭，原名郝侈，1620年7月从岸埠市电子职业学院肄业后一首都是无业人员。1626年1月因传播虚假信息被治安局拘留五日并记录在案……现在根据统计，累计接受卓斯提组织汇款七十二笔，最近一笔交易备注是'键盘清洁费'……」

"能不能闭嘴啊！你们这群既得利益者懂什么国际政治！肉食者鄙知道吗？！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郝空谭突然剧烈扭动，手腕被精钢镣铐割开的伤口溅出血珠。

他泛着油光的肥脸涨成猪肝色，唾液混着血沫喷在防弹玻璃上："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和更远西部世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文明！祎地这种——呃！"

负责录像的女治安官突然别过头，战术手套死死捂住防毒面罩的进气阀。

她的肩章在憋笑引发的颤抖中簌簌作响，取证摄像机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个荒诞场景——郝空谭镶着镀金假牙的嘴正吐出"自由民主"的词汇，而他的裆部正散发出大小便失禁的恶臭，黄色液体顺着审讯椅的导流槽滴落在纳米清洁机器人的传感器上。

"补充记录。"

佴珩慵懒的声线从角落飘来，她正用青铜收尸铲挑起郝空谭脱落的两颗臼齿，"我们的嫌疑人郝空谭先生声称要带领所谓'自由灯塔的人权战士'向祎地开战，但根据新送过来的情报分析——"

她突然将染血的牙齿抛向空中，墨绿色皮箱弹出的液压颚齿将其咬成齑粉，"他最近领取过龚氏重工集团福利部驻岸埠市分科第十二室负责发放的压缩饼干，生产批号显示是上周配发给岸埠市救济站的物资。"

肃正系统的投影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残像，每个分身都在不同电子设备屏幕里模仿人类的坏笑。

虚拟指尖穿透郝空谭的太阳穴，在空气中画出荧光绿的嘲讽文字：「有一句老话就是用来说你这种人渣的——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宁初恒的紫红色瞳孔突然收缩。

她看见封晓雨脖颈处的绿色甲虫纹身正在渗出靛蓝色脓液，这个扎着文艺麻花辫的女人突然弓身干呕，镶着碎钻的美甲在审讯椅上抓出五道带血的沟壑。

当第三波酸腐气息弥漫开来时，宁初恒的黑色丝线突然刺入通风管道，将某个试图自毁的暴徒吊上天花板——那人的机械义眼里正闪烁着卓斯提的加密信号。

"我说！我全都说！你们别伤害我！"

封晓雨的尖叫声裹着胆汁的苦味，"卓斯提的'末日营'马上就要进入……北方专员辖区！他们负责和我对接的联络人叫伊凡?尼基斯廷，上周还给我打钱……让我写……"

女人的声音突然扭曲成非人的尖啸，她的左脸像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溃烂，皮肤下钻出的机械甲虫正啃食着面部神经。

劫难剑微微出鞘。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穿透空气缠绕住封晓雨的头颅，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弹开。

她看见溃烂的皮肉下浮现出微型甲虫的轮廓，这些机械与生物结合的造物正在吞噬宿主的中枢神经，将记忆芯片里的数据转化成血红色的全息投影——画面里赫然是罗浮别大厦被毁前的立体布防图。

"这种反审讯技术卓斯提不可能有。"

肃正系统的警告声启动了三个监控探头，数据流组成的发丝刺入宁初恒太阳穴。

封晓雨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红白混合物呈放射状喷洒在防弹玻璃上。

佴珩的墨绿色鳄鱼皮箱弹射出捕网，精准吞噬飞溅的骨渣，纳米清洁机器人立即喷射出净化光束——那些含有剧毒的脑组织碎屑在激光束下迅速转化为焦黄的污渍。

迪林德优雅地用手帕捂住口鼻，老贵族的水蓝色瞳孔倒映着正在抽搐的无头尸体。

肃正系统的全息投影突然剧烈闪烁。

虚拟少女穿着沾染虚拟血渍的红色围裙，在空气中毫无感情地命令：

「龚祾玙！现在立刻马上启程！这些事现在拖不得！」

宁初恒踩着防爆墙的残骸冲出大厅，噬癔引发的幻听在此刻达到临界值——母亲被钉入冰棺那日的青铜编钟声，与肃正系统的命令产生诡异的共鸣。

她的黑色长筒靴在防弹玻璃的裂痕上借力，大衣下摆划过自己那辆黑色轿车的门把手。

"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坚持开这种没有车载智能驾驶系统的老古董？"

肃正系统的数据流在墙壁上流淌成血色瀑布，「你是不是想偷懒？或者你……」

劫难剑鞘重重撞碎消防栓玻璃，宁初恒掬起冷水泼在脸上。

镜面倒映出她锁骨下方蠕动的漆黑秩序烙印，那些被镇压的杀戮记忆正在皮层下掀起海啸："我说过几次了？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她的声音裹着水珠滴落声，"而且你那套智能驾驶系统……"

紫红色瞳孔突然迸发癫狂的光彩，"根本接不进这辆车——它方向盘还是机械液压助力呢！"

警报红光突然照亮整条走廊。

佴珩的黑色连裤袜包裹的长腿交叠着倚在安全门框，翡翠绿瞳孔倒映着宁初恒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突然停下，看着你吃过锁骨处的漆黑秩序烙印，"你真的不需要休息吗？还是说……你需要姐姐给你准备晕车药吗？或者……更刺激的清醒剂？"

宁初恒的剑锋突然被她无意识地横在佴珩喉间，紫红色虹膜边缘游动的血丝如同永夜山岩浆裂纹："迪林德不是维都尼亚的容克贵族吗？他怎么能和龚氏重工集团……"

剑尖挑起对方胸前的铂金项链，"……就是你养父的家族……去年在郯府祖祠发现的军火箱上，也有同样的鸢尾花蚀刻……"

佴珩的腕表弹出的瞬发式刃器，代表了此刻她的态度。

她突然将脸贴近对方耳畔，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后颈："不如等任务结束，我再告诉你……"

黑色羊绒连衣裙的领口擦过宁初恒的鼻尖，"我们慢慢聊家族秘史？我还要去雪临镇办事，到时候再找时间？"

噬癔引发的战栗顺着脊柱窜上小脑，宁初恒踉跄着后退撞上墙壁。

她的黑色皮靴在地面划出凌乱轨迹，战术腰带上的"肃正系统之眼"正在向佴珩无助地求救。

当佴珩的貂绒大衣领口擦过她鼻尖时，某种混合着尸臭与紫罗兰香水的味道让胃部剧烈抽搐——那是佴珩皮箱里高频骨锯残留的脊髓液气息，与迪林德书房的古董雪茄柜香氛的致命混合。

"够了！"

肃正系统的喝止震碎了最近的监控探头，数据洪流将两人强行分开。

虚拟少女的投影不断闪烁：「佴科长，这里只需要你的救助帮助，而不是……」

折腾一番后，宁初恒正蜷缩在客房玄关处干呕。

她的手指深深楔入地毯的金线刺绣。

视网膜上无限次重叠着七重幻影——每个都在重复九岁那夜在永夜山冰湖看到的场景：母亲的长发在冰层下如水草般飘荡，青铜棺椁表面的《终妄天》密咒正渗出沥青状物质。

佴珩踹开房门的力度让黄铜门把手变形，她单手拎起宁初恒的战术背带，像丢弃玩偶般将人砸进鹅绒床垫。

当看到对方锁骨下方渗出的黑色粘液时，翡翠绿瞳孔首次浮现出凝重的神色："你他妈的到底……"

她突然扯开宁初恒的高领毛衣，手指按在漆黑秩序烙印上，"你从哪里染的病？别和我说是漆黑秩序……"

客房服务铃突然响起。

穿着笔挺制服的侍应生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他托着的银质餐盘上放着三支龚氏重工集团特制的镇静剂，玻璃管壁上的冷凝水正顺着福利部纹章滴落。

汉斯的传话从对讲机传来："佴科长，斯坦纳绍瓦先生提醒您——如果宁小姐闹事污染了总统套房的地毯，清洁费用将从您那边扣除！"

佴珩的腕刃在空气中划出残影，三支镇静剂精准刺入宁初恒的颈动脉。

当噬癔引发的精神恍惚导致宁初恒的黑色丝线穿透床幔时，佴珩翻身压制住对方痉挛的躯体，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肋下旧伤处："老实点！"

黑色连裤袜包裹的长腿绞住宁初恒的腰肢，"我不想给发疯的收尾人收尸——尤其是不付清洁费的！"

宁初恒的虎牙深深陷入佴珩小臂，鲜血顺着手套的纹路滴落在肃正系统的全息投影上。

AI少女的虚拟形象正在床头上方分裂成十九个警告弹窗，每个都在重复播放郝空谭被押解上车的画面——那个肥胖的男人正用镶金牙的嘴啃噬着防爆笼的栏杆，宛如困在琥珀里的史前寄生虫。

当第七波神经震颤过去时，佴珩的翡翠绿瞳孔倒映着宁初恒逐渐涣散的眸光。

她扯开染血的衬衫袖口，露出被咬出环形齿痕的小臂，伤口边缘的皮肤正被某种黑色物质腐蚀："这笔账……"

她突然用沾血的指尖划过宁初恒苍白的唇瓣，"等你清醒了，我要你用虺形剑柄上的玄铃来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