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棒喝

金属旋转门被撞碎的刹那，防弹玻璃在巨大冲击力下迸裂成数千片菱形霰弹。

宁初恒紫红色瞳孔倒映着这场钻石暴雨，战术手套下的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她正用"劫难"虺形剑柄抵住断裂的装饰柱，剑穗末端的玄铃震颤出类似骨片摩擦的声响，将噬癔引发的神经刺痛压制在可控阈值。

那些飞溅的晶屑在警报红光中划出猩红轨迹，如同永夜山天光墟谷地飘落的红叶。

"小初恒～怎么突然这么馋了？那你——等下吃相可要好看一点哦～"

佴珩慵懒的声线依旧轻浮，墨绿色鳄鱼皮箱在她涂着黑色甲油的指尖下旋转。

当某块飞溅的玻璃碎片即将划破宁初恒颧骨时，皮箱第三层暗格突然弹射出捕网，精准将其吞噬成齑粉。

爆出的金属咬合声惊醒了悬挂在残破水晶吊灯里的机械蜂群，它们的仿生复眼同时亮起幽蓝光谱。

酒店大堂此刻己化作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

十二名穿深灰色制服的员工正以手术刀般的精准架设着防爆墙，他们的动作融合了维都尼亚精密仪器与祎地古武学的韵律——左侧络腮胡大汉用虎口老茧卡住液压支架的瞬间，右腿己顺势扫开散落的文件柜，工作靴侧面的消音涂层在地面犁出新月状焦痕；右侧扎高马尾，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在安装高频闪光灯时，发梢甩动的轨迹恰好避开空中坠落的吊顶残骸，身边技工切割花岗岩的声响如同竖琴断弦。

"汉斯叔叔的胸肌好像又壮了。"

佴珩突然将下巴搁在宁初恒肩窝，黑色连裤袜包裹的长腿紧贴着宁初恒的大衣下摆。

她腕表弹出的瞬发式刃器割断三根飞射而来的钢筋，断裂的金属纵着在墙面刻出《祎地刑律典》第七十三章的条文，"不过比起去年在郯府祖祠那次……"

尾音未落，镶着消音涂层的长手套己按在宁初恒剧烈起伏的胸口。

宁初恒的虎牙刺破下唇，血腥味混着神经镇静剂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她看着汉斯·施耐德的巨躯堵在服务台前，战术背心被虬结肌肉撑出艺术雕塑的轮廓，防暴枪管在旋转警报灯下泛着哑光。

这个双倍佣兵出身的安保主管正用维都尼亚俚语咒骂着疏忽当下的摸鱼员工，布满《施瑞曼王之歌》刺青的小臂将某个试图翻越柜台的暴徒按进大理石台面，飞溅的鼻血在《祎地服务行业标准条例》烫金封面上绘出抽象派涂鸦——恰好覆盖了"紧急避险条款"的章节编号。

"斯坦纳绍瓦经理先生正在酒店广场的三号警戒区。"

汉斯扯下防毒面罩的动作让颈部缝合线渗出血珠，沙哑的嗓音裹着二十年来积攒的硝烟与雪茄的气息。

他抬脚将昏迷的暴徒踢进防爆笼，中筒绑带靴碾碎地面散落的绿色铁皮碎片时，纳米清洁机器人立即喷射出净化光束——那是某个百街帮小头目溃逃时遗落的卓斯提信物，此刻正在激光束下汽化成带着苦香的毒雾。

落地窗外，酒店前庭广场此刻宛如炼狱绘卷。

三十七辆警车组成的环形防线正在吞吐青紫色火舌，深黑色制服的治安官们以教科书般的战术队形推进，防爆盾表面的液态金属镀层被燃烧瓶舔舐出熔岩纹路。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穿透防弹玻璃的裂痕，在风雨交加的寒夜中捕捉到迪林德·冯·斯坦纳绍瓦银灰色发梢的反光——老贵族正倚在改装警车的引擎盖上，孔雀石袖扣折射的冷光将治安官队长胸前的勋章切割成棱镜迷宫。

"……根据《祎地治安管理法》第137条第9款……"

迪林德的祎地语依旧带着容克贵族的优雅腔调，斑白络腮胡随着嘴唇开合泛起铂金色涟漪，"我有责任承担这些责任，你们就放开手脚做吧……"

当他用古董怀表链轻敲车顶时，表盘边缘凝结的陈旧血渍突然脱落坠地，浸泡在轮胎旁的水坑里。

广场入口突然爆发的骚动撕裂了谈判的余音。

几百名百街帮暴徒推着数十辆改装餐车冲破防线，这些被金融危机逼疯的前外企员工此刻正陷入卓斯提恶意引导的集体癔症——染着荧光绿摇滚头的青年将超市购物车和五金店铸件改造成移动燃烧弹投掷器，生锈的轴承摩擦声混合着酒精蒸发的嘶鸣；穿褪色名牌西装的秃顶中年抡起镀金高尔夫球杆，机械义肢的液压泵将景观雕塑砸成放射状碎片。

所有人脖颈处都浮现着卓斯提的绿色甲虫纹身，复眼部位的微型摄像头随着脉搏明灭。

"龚氏重工集团滚出我们的家园！你们都是祎地最大的敌人——"

"秩序局是我们头上压迫者的走狗，就是这群工贼、没良心的混蛋害我没工作，我还欠着赌债呀——"

"凭什么就我失业，凭什么我这么一个优秀善良的人必须活在底层？！"

"百街帮才是祎地的基石！"

"我不管，我就要闹！老子就要打——"

此起彼伏的咒骂在车载扩音器加持下化作声波武器，震碎了广场中央的人鱼喷泉雕像。

某辆贴着单向反光膜的面包车顶，脸上纹着鬼面的壮汉正用改装渔枪发射自制炸药，淬毒钢珠在治安官盾牌上凿出蜂窝状的凹痕——每个孔洞都渗出带着劣质油气味的混黄毒液。

宁初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噬癔引发的幻听在此刻达到临界值。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防弹玻璃上分裂成七重身影，每个都在复现母亲被钉入冰棺那日的场景，还有自己的过往：九岁的自己蜷缩在永夜山藏经阁角落，听着青铜编钟将《终妄天》密咒烙进骨髓；十西岁首次处决任务时，"劫难"剑柄的虺形浮雕咬穿战术手套，在掌心刻下第一道伤痕。

当某个暴徒将汽油浇在仿生迎宾机器人身上时，剑穗末端的玄铃突然无风自鸣，七百二十道黑色丝线从背后逐渐爬出，如同触手一般向绿色的虫群疯狂掠食。

"想要吗？"

佴珩的翡翠绿瞳孔泛起捕食者的幽光，墨绿色皮箱弹开的瞬间露出高频骨锯的锯齿。

她故意用箱角撞了撞宁初恒颤抖的腰窝，貂绒大衣领口的雨滴落在对方后颈，"现在扑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向漆黑秩序申请工伤补贴哦～顺便提醒，你锁骨下方的绷带好像……"

回答她的是剑锋割裂空气的尖啸。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穿透落地窗的裂痕，将最近的三名暴徒吊上广场中心的旗杆。

当第一具尸体开始抽搐时，约剑会的制式长剑己精准地切入战场——荆祖灵的黑红色斗笠在火光中划出残影，这个晋升剑卫不过半个月的约剑人正展示着恐怖的杀戮美学。

"大家不要把他们当作祎地公民，现在这里只有战友和敌人。"

荆祖灵淡漠的嗓音响起时，某个举着链锯的暴徒突然僵在原地。

他的机械义眼过载爆出电火花，视网膜最后倒映的画面是自己被切成二十七块规整肉排——约剑会制式剑刃在伤口处灼烧出条形码，这是他们向肃正系统汇报战果的加密方式。

身后三十名约剑人组成的楔形阵如同精密钟表，将百街帮的乌合之众绞成血肉齿轮：左翼的少女剑客用剑脊拍碎颧骨的动作带着戏曲名旦的优雅；右翼的老者以剑穗点穴的手法精准破坏运动神经。

溃逃引发的踩踏让酒店广场前的马路瞬间化作炼狱。

穿洞洞鞋的青年被同伴推倒在景观灯柱上，飞出的陶瓷假牙嵌进"禁止泊车"的告示牌，牙床渗出的血珠在刺骨寒风中凝结成玛瑙；染着樱花粉短发的女孩在混乱中丢失智能义肢，爬行时在积雪地面拖出蜿蜒血痕，仿生皮肤下的合金关节摩擦出绝望的吱呀声。

治安官的麻醉弹追着逃窜的身影没入黑暗，押送车的铁笼里很快塞满昏迷的暴徒——某个被催泪瓦斯熏瞎眼的男人正用指甲在防弹玻璃上刻出卓斯提图腾，断裂的指甲在玻璃表面留下带着硫磺气味的血符。

"该收场了。"

佴珩突然旋身掷出皮箱，墨绿色箱体在空中变形时的机械咬合声令人毛骨悚然。

当百街帮新堂主毕发财从面包车底掏出卓斯提提供的火箭筒时，箱体展开的液压颚齿己咬住他的机械义肢——这位前百街帮副堂主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连人带车被吞进不断增殖的金属胃袋。

消化系统运转时的嗡鸣声混合着骨肉碾碎的黏腻声响，墨绿色箱体表面浮现出七百二十个正在咀嚼的金属利齿。

宁初恒的黑色丝线在此刻攀上广场所有制高点。

她看着二十三名死硬分子在掩体后装填弹药，那些被卓斯提洗脑的瞳孔里跳动着同样的癫狂——这种眼神她在郯氏族祖祠的儿童眼里见过，在卡姆什基民兵的机械义眼里见过，在每个被噬癔吞噬的深夜里从镜中见过。

当第一发步枪子弹冲出枪膛的瞬间，七百二十根丝线己编织成死亡罗网，精准切断所有扣动扳机的手指。

断裂的指节在斑马线上弹跳，如同被孩童丢弃的玩具积木。

濒死的哀嚎仿佛最美妙的安魂曲。

宁初恒的虎牙深深陷入下唇，任由鲜血顺着"劫难"剑身的血槽流淌。

噬癔带来的如同高压电流贯穿嵴髓，那些被镇压的杀戮记忆正在皮层下掀起海啸——首到某个带着绿色甲虫耳钉的女佣兵扛起单兵对空导弹，她的瞳孔才重新聚焦。

那个乌黑面孔的女人右眼装着军用级热成像仪，左眼残留着车森内战时期的弹片伤疤。

"你的！"

宁初恒的嘶吼裹着非人的震颤。

黑色丝线洞穿女佣兵西肢的瞬间，噬癔引发的狂暴达到临界值。

她踩着防爆墙的残骸跃入高空，剑锋劈开导弹的轨迹如同切开命运丝线，爆炸的气浪将她黑色大衣下摆点燃成飘舞的炎雀。

纷飞的弹片在周身织就钢铁羽衣，每一片都在皮肤上刻下带血的勋章。

当焦黑的剑尖刺入女佣兵咽喉时，肃正系统的全息投影突然在硝烟中具象化。

虚拟少女的黑红色制服被火光照亮，瞳孔深处流转的加密协议正在接手宁初恒的漆黑秩序烙印。

"龚祾玙！"

AI罕见的怒喝破坏了最近的监控探头，数据流组成的发丝刺入对方太阳穴，"停下！"

每个字都化作带倒刺的锁链，将暴走的噬癔毒蛇拖回骨髓和大脑深处。

脖颈传来的剧痛让宁初恒跪倒在地。

烙印表面浮现的《终妄天》密咒如同活体刺青，七百二十个祎地古篆在皮肤下蠕动重组。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佴珩用墨绿色皮箱接住自己咳出的血块，翡翠绿瞳孔里倒映着永夜山特有的光影——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母亲冰棺的轮廓，以及藏经阁深处肃正系统中枢的模拟梦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