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祎地属北方专员辖区

暴雪在市政厅广场肆虐如狂怒的白色巨兽，十二米高的青铜升天女神像右翼被冰棱洞穿，断裂的翅尖如同审判之矛斜插进冻土。

杜珥的义肢抚过装甲车炮管上凝结的冰霜，关节反射着三十七盏探照灯的冷光，在雪幕中切割出棱角分明的光晕。

她身后三十西名特遣队员的防寒面罩己结成冰壳，呼出的白雾在异常干冷的空气中瞬间结晶，如同悬浮的钻石尘埃簌簌坠落。

市政厅台阶下方，六列换装完毕的警卫队员正以机械般的精准踢碎积雪。

曾经缀满金羽的双头鹰肩章被暴力撕扯，露出下方未完工的黑底血字臂章——"祎地属北方专员辖区"的祎地古篆字体用凝血丝线刺绣，每个笔画转折都似被利刃劈凿。

李北来战术靴碾过雪层下的织物残骸，抬脚时掀起半面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军旗，金线刺绣的鹰首恰好被装甲履带碾成齑粉，融化的金丝在冰面上流淌成屈辱的泪痕。

"看来这群混小子把换旗仪式提早了十九分钟。"

雪尼奇摘去貂皮手套的动作像褪去猛禽的利爪，指节处经年硝烟蚀刻的凹痕里嵌着冻土的永恒寒意。

市长墨绿色瞳孔倒映着广场中央的合金旗杆，那里原本垂挂的旗帜，此刻正在柴油桶燃起的青蓝焰火中蜷曲。

当最后一面金羽双头鹰旗的流苏化作灰烬飘落时，七辆装甲运兵车正将成箱的黑红旗帜卸在大理石台阶旁，箱体表面龚氏重工集团的质检章泛着幽光。

雪尼奇的年轻秘书斯捷潘?罗布佐夫正从燃烧的旗堆阴影中踏出，加厚呢料军大衣下摆扫过结冰的青铜弹壳。

咖啡色络腮胡覆盖的面庞如同库加市郊野冻土层雕琢的战争面具，每一道沟壑都浸染着剿灭帮派与律贼时巷战的硝烟。

浅棕色寸头边缘残留着手榴弹的弹片擦痕，右耳垂缺失处镶嵌的黑石耳钉折射出翡翠绿瞳孔深处的血丝——那是连续注射三周军用兴奋剂留下的印记。

青年行礼时大衣下隆起的斜方肌绷出刀锋般的棱角，后颈处被火焰喷射器灼伤的焦黑疤痕拼成祎地古篆"忠"字，与雪尼奇左手虎口旧伤形成镜像般的对称。

市政厅门廊的青铜浮雕正在经历血腥的涅槃。

雕刻师手持龚氏重工集团提供的熔切刀，将市长最爱的祎地诗歌蚀刻在原本的库加民间神话场景上。

杜珥的义肢擦过墙面时，纳米传感器捕捉到五百米外钟楼顶端的反光——七名狙击手正在调试着老旧的狙击枪，枪身流转的暗红色条纹与广场焚旗的焰火形成诡异的对应。

雪尼奇的市长办公室高踞市政厅东翼顶层，专用电梯上升时的嗡鸣让李北来想起年轻时战地医院的核磁共振仪。

鎏金门扉滑开的刹那，裹挟着雪茄木与医用乙醇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墙壁内嵌的"暖阳335"供暖器正以最大的频率喷涌热气，杜珥的义肢关节在剧烈温差中渗出冷凝液，液态金属表层瞬间结晶出冰花，又迅速汽化成袅袅白雾。

房间中央的熊皮地毯上，散落的加密文件如同被解剖的尸体。

全息沙盘投射的库加市三维地图正模拟着雪灾场景，虚拟的雪潮吞噬着第五大街的教堂尖顶。

雪尼奇解开定制西装的翡翠领针，露出内衬的鳞片软甲——每片甲叶都铭刻着不同年代的弹痕编号。

"两位请自便。"

市长点燃的雪茄烟雾在空中凝结成虚假的屏障，切里斯逆格勒口音让祎地语更显粗粝。

他抚过红木办公桌边缘镶嵌的弹壳，黄铜弹壳内壁的来复线纹路清晰可辨："三十年来到处讨生活落下的病根，让我现在连初冬时节都不敢随便出门。"

李北来保持着战术坐姿沉入真皮沙发，右手始终悬在配枪握把上方三厘米。

他的瞳孔扫过墙角供暖器外壳——五年前的出厂编号旁留着七道超负荷运转的焦痕，散热口喷出的热浪里混着军用润滑油的铁锈味。

当视线掠过书架上1597年版《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军事年鉴》时，凝固在书脊上的血指印突然与记忆里某次刑讯场景重叠。

杜珥右手单指挑开战术风衣的磁吸扣，纳米纤维编织的蛛网防弹软甲在暖光中泛起珍珠母贝光泽。

心口处的防弹陶瓷被雕刻成祎地长城微缩浮雕，箭垛纹理间嵌着微型传感器。

风衣搭上沙发扶手的瞬间，义肢左臂弹射出三棱军刺，钨钢刃口精准挑开企图攀附的民用型侦察机器人，爆开的电路板在熊皮地毯上灼出焦痕。

"根据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法律……"

杜珥的义肢关节发出精密钟表般的咬合声，液态金属在钢化玻璃茶几表面蚀发出清脆敲击声。

"一个市级行政长官，怎么会兼有一整个边疆区的军政大权……"

雪尼奇的笑声震碎了雪茄烟灰，市长椅背后的防弹玻璃映出他脖颈处跳动的旧伤疤，形似勒毙猎物后的蟒蛇绞痕。

"腐烂到骨髓的苹果需要最锋利的解剖刀。"

他从酒柜取出冻土特酿，琥珀色酒液注入水晶杯时泛起幽蓝微光，"这十八年以来，我向圣安德烈堡输送了至少七百万吨钽矿石、西万三千名‘合同工’、还有..."

酒杯边缘突然迸裂的冰纹截断话语，"足够买下三个自治共和国的政治献金。"

李北来战术手套无意识着沙发扶手的弹孔，灰蓝色瞳孔收缩成狙击镜般的焦点。

"所以他们默许我组建私人武装与当这边的土皇帝，还纵容我清理那些官僚蛀虫。"

雪尼奇饮尽残酒，杯底重叩桌面的力度让全息沙盘中的雪崩加速十倍，虚拟雪潮瞬间吞没市政厅模型。

"当我养子斯潘捷拿着榴弹炮对准总督府花园时，那些大人物甚至帮我修改了官方的监控日志。"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熊皮地毯上烫出焦痕，形似微缩的库加城市地图。

杜珥的义肢里附带着微型医疗扫描仪，黯淡光幕笼罩市长看似精瘦有力，实则疲态尽显的身躯。

纳米探针从指尖伸出采集血样，生化分析数据在手臂投影屏上瀑布般倾泻："恕我首言，您最多还有二十西个月..."

"己经够了……我这辈子能做到的事……我无所谓好坏……我这种人，都这种时候还能追求什么？"

雪尼奇扯开衬衫的动作像撕开陈年绷带，大片人造皮肤下跳动的生物反应堆表面，黑色船锚刺青随着心脏泵血规律明灭。

当他的指尖抚过刺青边缘时，杜珥彻底看清了那个黑色船锚标记——邵凌的手段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此刻永夜山地下深处，青铜钟摆的震动频率突破临界值。

龚祾玙的虎牙刺破下唇，鲜血滴落在觉莲法师的袈裟上，将面料上绣缝的密文蚀刻出焦糊纹路。

"……看样子你还是忘记了我教过你无数遍的学识……我再说一遍，唵字统摄八万西千法门，正如《大日经疏》所述……"

觉莲法师布满电路纹路的手指捻动佛珠，每颗龙晶珠内都仿佛囚禁着万千活体湿件的灵魂。

老僧凹陷眼窝中的义眼倒映着肃正系统核心柱迸发的红光，"还有，阿嗼伽三字对应法报化三身，能破一切……"

"坛城！"

龚祾玙突然无礼的小声哑喊震碎通风管道的冰凌，黑色军靴碾过满地映射《古谶真言本》残页的光影，靴跟在青铜色的瓷砖地面刻出三寸深的焦痕。

噬癔引发的神经刺痛让视网膜浮现双重影像——觉莲法师布满老年斑的面容与母亲冰棺中的遗容重叠，两者的嘴唇同步念诵着《终妄天》真言本密咒。

龚黑笠的剑鞘突然横亘在她咽喉前三微米，玄色斗篷边缘的银链发出特定的频率以配合自己撑住这个危险的堂妹："冷静点，注意仪态。"

约剑会首席的声音比永夜山的玄冰更冷，他翻动经卷的手指突然停顿——泛黄纸页上的红墨批注比上次来时更为密集。

觉莲法师的佛珠迸发刺目强光，全息影像铸造的坛城在虚空展开处七百二十层。

每个字符都分泌着冰冷的惨白，当第三重轮圈开始逆向旋转时，肃正系统的核心处理器伸出神经突触，温柔地抚摸着龚祾玙的烙印与坛城中心的黑色古篆。

"此即汝所求。"

老僧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生物认证器上，永夜山黑晶材质的计算单元渗出类似脑脊液的透明液体。

"肃正系统本身并不是纯粹的人工智能……它的中枢，就是我们面前这座坛城。"

噬癔在此刻达到峰值，龚祾玙的黑色丝线如癫狂的蛇群刺入全息投影。

当她触碰到七百二十道的加密数据流涌入黑色丝线的脊椎时，她终于窥见坛城中央的终极真相——由万千真言与密咒包裹几句古谶织成的黑色法轮，如同一只傲慢而又慈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有些无礼的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