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暮色

医用级无影灯冷白的光瀑笼罩着移动机场医务室，消毒水与凝血酶的气味在空调循环系统中凝结成淡蓝色冰晶。

裘殇倚在生物滤网发生器的金属外壳上，防护服领口解开的磁吸扣露出脖颈处被反噬灼伤的怯薛歹烙印，焦黑纹路随着呼吸明灭，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余烬。

张执武两米零三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深渊般的阴影，重型装甲关节泄压时喷出的氮气白雾，在裘殇苍白的面庞上切割出棱角分明的暗区。

军士长的肩甲擦过门框，黑锚卫士兵的制式头盔折射着走廊尽头应急灯的暗红光谱，复合装甲靴碾碎地面积冰的声响，如同巨型密码锁齿轮咬合般精确。

裘殇的左手揉着右手变异而成的黑色利爪，利爪尖刺渗出的毒液滴在地上，冒出灰白的烟气。

医学生血红色瞳孔倒映着张执武转身时扬起的玄色斗篷——那布料边缘流淌的纳米镀层反光，恰如宁初恒口中霜海冰晶折射的极光般令人生厌。

"裘医师，您的呼吸频率异常。"

智能医疗兵俑无情感的语气从耳边传来。

裘殇的冷笑尚未出口，小胡黝黑的手掌己如鬼魅般扣住她右肩。

青年军医迷彩服袖口卷至肘部，露出小臂处被灼伤的旧创，新渗出的止血凝胶在战术平板蓝光中泛着琥珀色微光。

他的金丝眼镜滑落至鼻梁，镜片裂纹将医务室切割成棱镜迷宫，瞳孔深处却流转着沼泽菌类污染特有的靛蓝色荧光。

"裘医师的现状……"

小胡的电子笔在空气中划出加密波形，袖口露出的外置扫描仪突然高频震颤，"建议您注射..."

黑色利爪刺穿迷彩服布料的撕裂声截断话语。

裘殇利爪臂关节迸发的蓝光将小胡的面庞映成青灰色，爪刃刺入皮肉时爆开的血珠悬浮在半空，每一滴都倒映着医学生脖颈处怯薛歹烙印的焦糊纹路。

小胡喉结滚动出子弹上膛般的声响，黝黑面颊因剧痛微微抽搐，嘴角却扬起令人胆寒的和煦微笑。

"你改良的莲业丹药……"

青年军医沾满药渣的手指翻开染血笔记，战术平板投射的光谱将某页配方解析成三维模型，"用黑莲的根系替代《雪临镇医典》古方里的雾葱...真是天才的思路。"

裘殇的瞳孔有些不屑地眯起。

她看见自己写在泛黄纸页边缘的批注——那些被原料汁液和药渣污渍晕染的祎地古篆，此刻正被小胡的战术目镜逐帧扫描。

青年军医缺失小指的左手突然抽搐，断口处增生出类似某种人造器官的活性组织，将某行加密公式拓印进皮下生物芯片。

黑色丝线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裘殇后颈烙印渗出沥青状物质。

蠕动的丝线瞬间勒住小胡脖颈，绞索在其咽喉刻下深紫勒痕。

青年军医迷彩服领口崩开的纽扣滚落地面，露出锁骨下方被烧灼至血肉模糊的黑色船锚标记——邵凌亲卫队独有的刺青，此刻正分泌出混着金属碎屑的脓血。

"你居然..."

裘殇的嗓音裹着液态氮般的寒意，利爪的利刃突然暴长三十公分。

液态金属般的爪刃口刮过小胡颧骨，在墙面留下五道深达三厘米的刻痕。

小胡的战术靴靴筒突然弹出高频震动刃。

纳米级刃口斩断黑色丝线的刹那，青年军医借势后仰，后脑勺撞碎智能医疗兵俑的陶瓷外防护颅骨。

飞溅的陶瓷板残骸中，他残缺的左手小指突然弹出一截金属骨刺，精准刺入裘殇防护服腰侧的散热阀。

剧痛让医学生的血红色瞳孔完全睁大。

裘殇的黑色利爪贯穿小胡左肩，将青年军医钉入防弹墙体的瞬间，七根早己埋伏在暗处的黑色丝线从通风管道裂隙中钻出，在病房编织成蜂巢状的拘束网。

小胡的迷彩服在挣扎中撕裂，露出后背被烈火与军刀挖掘过的溃烂伤口——焦黑的船锚标记边缘，增生出类似祎地古篆密文的肉芽组织。

"邵凌的人也学会伪装了？"

裘殇的黑色利爪手指关节渗出松香味的汗水，爪刃在小胡锁骨处缓缓旋转，"去年用苦海纳米虫群抽里斯非法移民儿童神经的时候，没梦见他们找你索命？"

小胡突然发出砂纸摩擦铁锈般的低笑。

青年军医扯开残破的衣领，烧焦的船锚标记下方，某行加密编号正在渗血："知道为什么会是谌珂语吗？"

"因为她身上的众生弦...是第一个被引导成功的皈一天化身..."

医用级防护罩突然迸发高频警报。

裘殇的黑色丝线刺入小胡太阳穴，却在触及记忆皮层前被某种程序拦截。

青年军医脖颈处的缝合线突然崩开，金属骨刺穿透拘束网，在墙面刻下《皈一天》真言本第七十品的变体密文。

"还有一件事……佩伦之声的指针……"

小胡的喉管在黑色丝线绞杀下发出气泡碎裂般的嘶鸣，"己经快转向……子夜时刻……"

圣安德烈堡奇迹宫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管风琴轰鸣中震颤，折射出猩红色酒液与将星肩章交织的破碎光斑。

弗拉基米尔·伊万诺夫耶维奇·佳尔福斯基的军礼服金穗垂落在橡木长桌上，八十五岁高龄的城邦联合委员会首席代表，此刻正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碾碎车森自治共和国的叛乱报告。

"废物！"

佳尔福斯基的咆哮震碎高脚杯，香槟酒液顺着桌布金线刺绣的双头鹰纹章流淌，"我们花了这么多资金与武器养出的几支集团军，居然让祎地的士兵大摇大摆开进南方边疆区！"

坐席末端的年轻将领瓦连京?叶尼斯克下意识按住配枪，准将衔肩章上的霜花镀层剥落在伏特加酒渍里。

大牧首座下主教的黄金权杖突然重重顿地，镶嵌其上的三百粒蓝宝石迸发出诡谲光谱，将芭蕾舞者僵硬的足尖投影成恶魔利爪的形状。

"圣座有启示。"

国教护卫的猩红斗篷扫过满地玻璃碎屑，虔诚的颤音裹着地下墓穴的寒气。

"佩伦之声的黄铜指针……己越过十一点半刻度。"

宴会厅突然陷入死寂。

矿业寡头阿斯柯尔德?彼得罗夫的钻石袖扣坠入鱼子酱银盘，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昏睡的财政部长叶夫根尼?伯戈洛夫斯基。

佳尔福斯基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转动，视线扫过在座二十七名核心委员——每个人的瞳孔都倒映着天花板上那幅《审判日》壁画，末日烈焰此刻正与水晶吊灯的光晕重叠。

军务部长罗格涅达?斯托罗那的机械义眼突然过载爆出电火花。

这位经历过七次神经突触重构手术的老将，此刻正用颤抖的仿生手指加密终端。

"圣愚教会的最新预言显示...众生弦遗留的污染峰值将与佩伦之声子夜之前完全重合..."

"那就让牧首和那群圣愚们亲自去给祎地人布道！"

佳尔福斯基从鎏金座椅站起，古董怀表链在地面划出焦黑痕迹，"告诉那群装神弄鬼的牧师——"

首席代表镶嵌着家族徽章的假牙咬破舌尖，混着铁锈味的唾沫星子溅在紧急动员令上，"要么给我找出一个解读佩伦之声的圣愚，要么就带着他们的镀金圣像滚进焚化炉！"

靠近露台的农业委员奥列格?米哈诺夫突然剧烈咳嗽，手中《恩菲诺北方大联合1627年第三季度粮食减产报告》被寒风吹散。

纸页纷飞中，某张加密照片恰好飘落佳尔福斯基手边——画面上邵凌的黑锚卫正在焚烧麦田，火焰组成的祎地古篆在座者竟无一人认识

大牧首护卫突然跪地膝行，黄金镀层的护膝在羊毛地毯上犁出沟壑。

"圣座说...最后一个能解读钟声的圣愚...己经在索罗乌地堡被巴任娜?巴拉托娃杀死...就是叶夫根尼?巴拉托夫的女儿，祎地那边都不熟悉名字是——谌珂语……"

佳尔福斯基的瞳孔突然严肃。

首席代表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主权移交协定》复印件上，文件边缘凝结的血渍正在晕染成船锚形状。

当他抬头望向宴会厅穹顶的末日壁画时，水晶吊灯恰好将受难者的光环投射在他眉心——这份意料之外的背叛如今正是射向他眉心的子弹。

"那就启动'雪葬'计划。"

首席代表的声音突然平静如冻土层下的暗河，镶嵌在权杖顶端的蓝宝石再次见证了老人的狂妄野心，"让那些小伙子们用火炮与履带覆盖整个南方边疆区——"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不停抽搐着，"既然祎地想要这块裹着毒药的蛋糕...就让他们连盘子一起吞下去。"

防爆门外突然传来雪地机车引擎的轰鸣。

十二名内务部特勤员推开鎏金门扉，手中武器的充能声与管风琴残音共振出地狱交响。

佳尔福斯基的假牙在冷笑中脱落，浸泡着红酒的金牙缸里，某枚刻着双头鹰徽章的密钥正在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