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鬼影

暴雨在安山镇车站的防弹玻璃穹顶上炸裂成浑浊的珍珠，科尔内留?安东尼?莱泽雷斯库的瞳孔倒映着治安局支援人员自动机枪塔旋转的猩红射线。

他的虎口残留着艾珂特骑兵刀蜂鸣时的震颤，特梭维尼亚三百年前淬火工艺锻造的刀身正在麂皮剑鞘中不安地扭动，皮革上的莱泽雷斯库家族纹章与月台地砖的共振频率让他的臼齿泛起酸涩。

"躲好，别乱动。"

宁初恒残留的茉莉香调还在耳蜗深处萦绕，但此刻他的鼻腔充斥着氯气弹灼烧黏膜的刺痛。

指节深深陷入剑鞘的麂皮纹理，科尔内留突然扯开领带。

十二小时前被宁初恒调整过的领带结此刻如同绞索，丝质面料摩擦着颈动脉处的烫伤疤痕——那是五年前炉火烙入掌纹的荣光密钥在血管里苏醒的证明。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防弹玻璃上分裂成无数个颤抖的剪影，每个都举着沾满葡萄汁液的骑兵刀，而满地破碎的琉璃碴正化作汪大海僵硬的指节。

"胆小鬼......"

他对着空气嘶吼，声音却被淹没在戍卫军和治安局清扫战场的电磁脉冲声中。当视线扫过免费食品分配站霓虹灯牌下的血泊时，视网膜残留的曼陀罗图案突然活过来般扭动——那是防暴枪轰碎汪训太阳穴时，脑浆在氯气雾中绘出的短暂虹膜。

艾珂特骑兵刀出鞘的蜂鸣撕开雨幕。

科尔内留撞开通风管道的检修口，腐臭的机油味混着童兵溃烂皮肤的酸败气息涌入口腔。

他的麂皮外套裹着刀鞘在管道内壁刮出火星，那些迸溅的光点里浮现出宁初恒天青色美瞳后的红紫色异光，黑色丝线正顺着他的汗腺钻进骨髓。

地下仓库的应急灯管在头顶频闪，青白色光线将堆积如山的卓斯提尸体切割成破碎拼图。

科尔内留老旧的鞋子陷进某种粘稠的防腐剂水洼，鞋底掀起的涟漪惊动了停尸台边缘的机械甲虫——那些本该在EMP爆炸中瘫痪的金属生物，此刻正用复眼记录着闯入者的生物特征。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的喉结滚动着吞咽下带着铜锈味的唾沫。

七具尸体整齐地躺在液压升降平台上，溃烂的头皮被改造成血肉与电路板交织的接口，绿色甲虫纹身正在组织液浸泡下泛着荧光。

剑鞘末端的家族纹章突然升温。

科尔内留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停尸台锋利的金属边缘。

猛回头，他看见三十米外的铲车停车位上，一团墨黑色幻影正在凝聚形——那具穿着祎地古代札甲的身躯流淌着沥青般的液体，长戟尖端滴落的黑液在地面腐蚀出史书上记载的祎地“战祀”图腾的纹路。

"塞伯利厄库......"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母亲传给他的贵族姓氏后缀，艾珂特骑兵刀在掌心震颤着划出防御弧线。

刀锋触及的空气中突然迸发玻璃碎裂的脆响，某种特殊的认知滤网被荣光密钥暴力撕开的瞬间，整个仓库的停尸柜同时发出液压解锁的嘶鸣。

二十三具改造尸体齐刷刷坐起，被替换成机械装置的头颅旋转着发出齿轮卡死的哀鸣。

它们溃烂的右手同时指向仓库深处的货运电梯，腐坏的声带挤压出电子合成般的祎地古语：

"......归乡......"

科尔内留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母亲被火焰舔舐的裙摆幻影再次与眼前景象重叠。

他发狂般挥刀劈向最近的尸体，艾珂特骑兵刀却斩在突然升起的随身防爆玻璃上——那是宁初恒昨夜用丝线编织的自卫屏障，此刻正随着荣光密钥的共鸣泛起涟漪。

墨黑影武士的长戟破空而至。

科尔内留翻滚着躲过致命一击，戟尖刮擦地面激起的火花照亮了札甲领口处散发的诡异黑雾。

挤压三百年的剑火在血管里尖啸，他反手挥出的刀光精准切入影武士的胸甲接缝，却在触及黑液的瞬间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低语震得双手掌心全是鲜血。

"汝非持钥者......"

“残影”的声音像是用生锈的齿轮摩擦水晶，长戟横扫的轨迹在空中残留着漆黑洪流般的残影。

科尔内留的土黄色麂皮外套被戟风撕成碎片，的后背撞进停尸柜的金属格栅，防腐剂淋在烫伤疤痕上腾起刺鼻白烟。

货运电梯的警示灯突然转为猩红。

改造尸体们迈着精准的正步踏入轿厢，溃烂的脚掌在金属地板上留下荧光绿的生物组织残渣。

“残影”的长戟再次劈下时，科尔内留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他看见戟刃上流淌的黑液正勾勒出母亲焚烧城堡时的火舌轨迹。

艾珂特骑兵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蜂鸣，像是旧友重逢的欢呼。

莱泽雷斯库家族纹章脱离剑鞘镶嵌在刀柄末端，三百年前淬火时的苍白枝条状投影在刀身表面流转。

科尔内留迎着长戟纵身跃起，荣光密钥在血管里沸腾的灼痛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刀锋斩断黑液的瞬间，整个仓库的常规照明系统同时过载爆炸。

黑暗中有冰冷的丝线缠住他的脚踝，如密林中的游蛇一般悄无声息。

宁初恒的声音混着棒棒糖碎裂的脆响穿透认知滤网："真是的，她怎么这么坏......"

黑缨长剑"劫难"出鞘的力场震碎了最后一块防弹玻璃，剑脊上的永夜山图腾吞吐着暗红光芒，将“残影”逼退到铲车残骸的阴影中。

边防军军官的战术手电光束刺破黑暗时，宁初恒的风衣下摆正在纳米涂层的硬化过程中泛起涟漪。

她天青色美瞳下，深处的紫红波纹扫过军官胸前的生物识别器，沾着糖渍的棒棒糖棍精准卡住对方即将出口的警告："杜珥长官没教过你们——"

黑色丝线顺着军官的耳蜗钻进声带，"在漆黑秩序办案时，要保持绝对安静？"

科尔内留的咳嗽声在停尸柜间引起诡异回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艾珂特骑兵刀贯穿了“残影”的胸甲，钉死在液压平台的控制面板上。

黑液顺着刀身血槽逆流而上，在触及家族纹章的瞬间汽化成带着檀香味的青烟。

"真是狼狈呢～"

宁初恒的漆皮靴尖碾碎地板上最后一只机械甲虫，棒棒糖的塑料包装纸飘落在科尔内留渗血的虎口处。她脖颈处的漆黑秩序印记突然如活过来般蠕动，释放出的纳米虫群吞噬着空气中残留的认知干扰粒子：

"科尔内留老师刚才遇到的，可是比卓斯提恶心百倍的东西。"

货运电梯的金属门缓缓闭合，最后一丝缝隙里传出改造尸体们整齐划一的电子合成音：

"......止戈无途......"

宁初恒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她看见“残影”消散前在地面留下的腐蚀图案——正是族姐接任漆黑秩序“虚影”那夜，在她的紫瞳注视之下，残影们在永夜山祭坛绘制的星轨图。

"起来。"

她突然用剑鞘戳中科尔内留的肋下，黑缨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加密符文。

边防军士兵们惊愕地看着仓库穹顶降下液态金属雨，那些银灰色液滴在触及宁初恒周身十厘米时自动蒸腾成防护气幕："你刚才看到的残影，是龚氏重工集团封存在安山镇地下的认知兵器原型与生物兵器。"

科尔内留的机械表突然迸裂，表盘下隐藏的全息路线图在空气中扭曲成祎地长城的轮廓。

他扯开沾满防腐剂的衬衫，掌心的荣光密钥烫痕正在与宁初恒的漆黑秩序纹章产生共鸣：

"你们......早就知道莱泽雷斯库的密钥能激活这些怪物？"

宁初恒的棒棒糖突然爆裂，红色糖雾中射出三根黑色丝线。

它们钻进科尔内留的耳蜗，将加密后的声波首接刻入听觉神经：

"科尔内留老师最好永远记住——"

她的声音突然带着永夜山方言特有的韵律，"当你凝视荣光时，龚氏重工集团早在三百年前就凝视着你们这个家族。"

货运电梯井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宁初恒的风衣内衬突然硬化成防弹装甲，她左手拽着科尔内留的领带滚进最近的停尸柜，右手握着的黑缨长剑释放的力场将席卷而来的冲击波折射成扭曲的光栅。

被改造的卓斯提士兵尸骸们的惨叫被认知滤网过滤成悠扬的天气变化警报声，他们的血肉在纳米虫群的吞噬下结晶成远处仓库指挥室沙盘上的坐标标记。

"看清楚了？"

宁初恒舔掉嘴角渗出的血渍，天青色美瞳倒映着电梯井里升起的苍白光柱，炽白色光线里闪出缓冲区的荒原。

无数身披古代札甲的残影正在光柱中列队行军，它们的脚步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飘扬的旌旗上却清晰浮现出成群绚烂黑云。

科尔内留的瞳孔突然扩散，母亲坠入炉火前的最后微笑与苍白光柱中的某个幻影完美重叠。

艾珂特骑兵刀在废墟中发出失落的悲鸣，三百年前的淬火工艺终于在此刻彻底苏醒——刀身纹路逐渐被白色枝条替代，并且正在缓缓朝着“荣光”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