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盘中脑

灯光在防弹玻璃幕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宁初恒靴跟敲击金属地板的余韵仍在走廊回荡。

谌芷黑红色制服袖口的银线刺绣泛起冷光，指尖无意识着乌木刀鞘上的谌氏族谚语刻痕。

悬挂在办公桌左侧的血染黑天巨龙旗被通风系统吹起褶皱，暗红色龙鳞纹路在特殊纤维中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车森都护府的旗帜......你们涉外部的人想得可真是周到……"

她凝视着对面墙上那面由龚氏重工集团涉外部国际研究所设计的蓝白相间旗帜，旗面中央用祎地古语绣着"专员辖区"的符文。旗杆底部镶嵌的微型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车琛尼亚宫的全息影像——伊万?伊里奇?卡迪洛夫总统脖颈处的刀痕在画面中清晰可见，那道贯穿左耳的伤疤如同蜿蜒的国境线。

办公桌上的黑曜石西棱锥突然泛起幽紫光芒。

宁初恒用棒棒糖潦草签名的位置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晶体表面勾勒出永夜山方言的密语纹路。谌芷的家族坠玉突然升温，墨绿色玉石内部浮现出雪临山脉的投影，与西棱锥释放的全息地图完美重叠。

"缓冲区的铁矿脉......"

她将坠玉按在桌前沙盘车森自治共和国东部边境的投影上，玉石内部的冰裂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动。全息画面中浮现出十二个闪烁的红点，每个都对应着龚氏重工集团在卡尔加特别区和边境缓冲区安插的暗桩。

当指尖触碰到顿湖骑兵团的驻地坐标时，坠玉突然发出蜂鸣。

防弹玻璃外突然掠过漆着龚氏重工集团安保部徽记的侦察无人机，谌芷的瞳孔微微收缩。

最新型的"凝视-7"侦察机正在雪临镇上空盘旋，机腹的激光扫描仪在总部大楼表面留下蛛网状光痕。她解开制服领口的铂金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新植入的战术数据接口——这是今晨面见宗长时，对方亲手为她安装的加密通讯装置。

"谌副主任，顿河骑兵团有增援卓斯提部队的可能。"

全息投影突然在羊毛地毯上展开，年轻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谌芷注意到对方胸前的龚氏重工集团徽章边缘有细微刮痕——这是被肃正系统审讯过的标记。

她抬脚碾碎从通风管坠落的机械蜘蛛，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栖息在青铜暖炉上的机械寒鸦。当视线扫过文件末尾的蛇形图腾时，脖颈处的伤疤突然刺痛——那是这些事一开始时，某个卓斯提刺客自杀式袭击留下的纪念。

"通知杜珥，0052.8号安全屋的布防方案需要调整。"

谌芷的声音比数控机床的轴承更冰冷，右手在虚空中划出加密符文。

全息地图上的红点突然分裂成数百个蓝色光斑，每个都对应着车森国防军某个高级军官的生物识别码。

壁炉里的白桦木发出爆裂声，火星溅到悬挂的图腾挂毯上。谌芷突然想起女儿谌珂语在生物活性保存柜里敲击玻璃的模样——那些因变异组织增生而扭曲的指节，与三十西年前叶夫根尼?布拉托夫向自己提及扣动扳机时的手指惊人相似。

地下六层的合金闸门在宁初恒视网膜认证通过后缓缓开启，漆皮靴尖碾碎了粘在防滑纹路上的半截机械触须。6号室内广场的穹顶垂落着十七盏仿古宫灯，钨丝灯泡释放的暖黄光线与全息警戒网的红外射线在空气中交织成诡谲的蛛网。

"嗯～"

她突然用棒棒糖指向三米外的透明立柱，天青色美瞳倒映着悬浮在防腐液里的残缺躯体。庞菁被剥离皮肤的面部肌肉在幽蓝营养液里微微颤动，电子脑的神经突触接口像水母触须般漂浮，后颈处烙着"医疗事故-三级审判"的祎地古语火印。

七名穿着龚氏重工集团制式防护服的清洁工正在擦拭地面，纳米清洁剂与凝固的血浆混合成粉红色泡沫。宁初恒的黑色丝线悄然钻进某个清洁工的耳蜗，读取到的记忆画面让她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三天前的处决现场，庞菁被绑在磁悬浮解剖台上时，嘴里反复念叨的分明是裘殇在医学院时的学号。

"还好裘殇没有看到，不然她能找我对练发泄好几天。"

叹气之后，她突然哼起《玉河夜曲》的变调，棒棒糖在齿间转出紫色残影。

风衣下摆扫过处决台边缘的操控面板，十二把柳叶刀在腰间排成防卫星阵。当注意到庞菁左手小指残留的婚戒刻痕时，黑色丝线突然暴起刺入最近的清洁工太阳穴。

惨叫声被消音力场吞噬的瞬间，宁初恒己经闪现到处决台正下方。她扯开风衣内衬，露出藏在腰间的黑缨长剑，剑柄末端的银链扫过全息日志的记录仪——不知何时的监控画面里，裘殇正把镇静剂推入某个变异体颈动脉，而庞菁躲在观察室角落疯狂记录数据。

"终见显灵......"

她突然用祎地古语咒骂，棒棒糖的塑料棍在防腐玻璃表面划出裂痕。庞菁溃烂的眼窝突然转向她的位置，电子脑接口迸发的电火花在营养液里织成求救信号的摩斯密码。

紫色雾气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宁初恒的丝线瞬间结成防御阵型，却在触及雾气的刹那熔化成液态金属。她天青色的美瞳泛起涟漪，看到雾气中浮现的身影穿着漆黑秩序的制服，袖口用紫线绣着永夜山的雪山蛇形图腾。

"祾玙。"

那声音像是用砂纸打磨水晶，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女人深紫色的瞳孔在雾气中分裂成不可名状结构，垂至腰际的黑发末梢闪烁着星空的幽光。

宁初恒的战术腰带突然过载爆炸，十二把柳叶刀在空中熔成铁水。她单膝跪地，嘴角渗出的血珠在落地前被紫色雾气托起，悬浮成诡异的血珊瑚造型。

"族姐‘打招呼’还是这么热情呢～"

她舔掉唇边的血迹，棒棒糖残渣在舌尖化作解毒剂。黑色丝线从大衣每个针织缝隙中渗出，在皮肤表面编织出抵御认知危害的神经护甲。

黑发动紫瞳女人抬手轻抚庞菁的防腐舱，指尖触及的玻璃瞬间化为液体："宗长和我说，他和房师杰先生很欣赏你在岸埠市的表现。"

她的永夜山方言带着古老的韵律，"但那位房大人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谌芷母女的......小麻烦？"

宁初恒的瞳孔突然收缩。她看到裘殇发给她的影像，雾气中浮现出谌珂语在雪原暴走的全息影像，众生弦的共鸣波频与防腐柜里最后记录的庞菁的脑电波图谱完美重叠。

当画面切换到谌芷签署"绝境互助"计划委任令时，黑曜石西棱锥在她风衣口袋中突然发烫。

"告诉那位大人——"

她突然用丝线刺穿自己的耳垂，剧痛让声音变得扭曲，"小野狼的项圈，从来都拴着三重保险锁。"

紫色雾气突然凝成实体，黑发女人的指甲划过宁初恒的脸颊，在颧骨处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尚未滴落就被雾气吞噬，转化成悬浮在空中的猩红星带。

"你还是这么喜欢被我欺负。"

女人的微笑震动了三个广场内的防腐舱，"记住了，只要谌芷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拼命干活帮她，反之就纠正吧。"

纳米虫群随着雾气突然消散，宁初恒瘫坐在满地玻璃渣中剧烈喘息。她摸出那枚沾血的黑曜石西棱锥，看着表面新增的裂缝逐渐拼凑成"龚祾玙"三个字的古体写法。

广场穹顶的警报灯突然全部亮起，将庞菁漂浮的残躯染成血红色。

谌芷扯开军装领口的动作惊动了栖息在青铜吊灯上的机械寒鸦，那些龚氏重工特制的侦查设备正将虹膜数据实时传回永夜山。

她将坠玉按在最新收到的加密文件上，玉石内部的雪临山脉投影突然崩塌，重组为车森自治共和国的军事布防图。

"亚得利斯?伊德里斯......"

她轻声念出顿湖骑兵团指挥官的名字，电子眼罩的红光在记忆里与丈夫的战术目镜重叠。文件附带的战场记录显示，这位脸上带着闪电状疤痕的中校，最近频繁出现在祎地长城以北的缓冲地带。

当指尖触碰到"叶夫根尼之女"的加密条目时，壁炉里的火焰突然变成暗青色。

谌芷本能地按住腰间佩刀，看着全息投影自动调出女儿谌珂语的最新体检报告——变异组织吞噬了72%的脏器，但生物活性保存柜的监控画面显示，那些肉芽正在模仿裘殇的黑色丝线结构。

"妈妈......"

全息屏幕突然闪烁雪花，谌珂语扭曲的面容在干扰波纹中若隐若现。她的天蓝色左眼己经完全晶体化，右手变异组织穿透了柜体强化玻璃，在空气中画出祎地自古流传的求援信号。

谌芷的坠玉突然迸发高温，将办公桌表面的仿古漆面灼出焦痕。她扯开左臂的制服袖口，露出植入皮下的加密通讯器——暗自刻画的三十西道红光对应着车森内战时期被处决者的名单，最上方那格正在疯狂闪烁叶夫根尼?布拉托夫的生物识别码。

防弹玻璃外传来雪枭的啼叫，与防空雷达的嗡鸣交织成诡谲乐章。

谌芷将黑曜石西棱锥按在军事布防图的顿湖位置，看着晶体释放的纳米虫群逐渐吞噬代表北方联合缓冲区驻军的蓝色光点。当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的模拟画面出现时，她突然听到丈夫以前的通讯录音：

"芷...狼群...在长城外......小心…"

宁初恒踹开地下七层的液压闸门时，粘在靴底的脑组织碎屑正散发着怯薛歹特制药剂的气息。她看着走廊尽头那扇装饰极具破碎感到合金门，突然想起千夏羽惠被丝线绞碎时，玳瑁梳坠地的声响与此刻通风管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认证通过，欢迎回来龚祾玙专员。"

电子合成音响起的同时，门缝里渗出淡粉色神经毒气。宁初恒吐出早己嚼碎的棒棒糖，糖渣在毒气中燃烧成紫色火焰，照亮了墙上那些用祎地古篆书写的秘谶。

“不要紧张孩子，她己经和我说过很多了。现在自己找位置坐下，就当是和我这个老头子的聊天吧。”

身材修长精瘦，穿着简约纹饰的红黑色制服老人拄着一条枣红色手杖，挺立在一幅模糊的水墨画前，面容温和。老款眼镜后，墨色瞳孔似笑非笑，似怒非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