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当你腐烂时

雪原在月光下裂开无数道暗红色伤口，混着苍白的脓疮。

贝尼托·斯特拉迪瓦里沾满机油的食指在战术目镜边缘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拉提乌姆口音混着车载电台的杂音在指挥车内回荡："血刀先生，我要是你，现在就把那瓶伏特加浇在发动机上——"

竹澈的瞳孔在夜视镜后收缩成两道竖线。生物活性保存柜的强化玻璃映出他下颌绷紧的肌肉线条，变异组织正在谌珂语脖颈处蠕动，暗青色血管纹路如同活体电路板般闪烁。惨白的枝条在月光与风雪中若隐若现。

"卓斯提的甲虫只配吃残渣。"

竹澈的拇指推开长刀护手，刀镡处镶嵌的郯氏族血玉泛起微光，"但约剑会的黑帽子和那个娘们..."

指挥车突然剧烈震颤。车顶的积雪簌簌落下，在热成像屏幕上融化成诡异的彩色斑点。贝尼托的机械义眼闪过数据流，改装过的左轮在指尖转出银光："三分钟前我就说过，那姑娘咱处理不了。"

竹澈的刀锋突然横在雇佣兵喉间。指挥车内部照明系统开始频闪，暗红色应急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布满弹孔的车厢壁——那些扭曲的阴影正在缓慢爬向通风管道。

"你耳朵里那枚加密芯片，"

竹澈的刀尖挑起贝尼托的战术面罩，"最好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裘殇的丝线会跟着卓斯提的信号源。"

贝尼托的喉结擦着刀刃滚动，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拉提乌姆有句谚语——被毒蛇咬伤的人，最后听见的往往是自己的心跳声。"

车窗外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竹澈的瞳孔瞬间放大，夜视镜滤过的画面里，裘殇的黑色风衣下摆正在雪地上拖出蛛网状裂纹。那些裂纹深处，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物质正顺着指挥车的履带攀援而上。

"七点钟方向！"

贝尼托突然甩出左轮，特制穿甲弹穿透车体钢板的瞬间，裘殇变异成利爪的右手己经撕开装甲层。飞溅的金属碎片中，竹澈的长刀斩出炽白光弧，刀锋与黑红色利爪碰撞迸发的火花照亮了裘殇血红的瞳孔。

"打掉我战术目镜的枪手。"

裘殇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玻璃，黑色丝线从大衣每个织孔喷涌而出，"拉提乌姆人喜欢用哪只手扣扳机？"

贝尼托的机械义眼突然过载爆出电火花。他翻滚着躲开袭来的丝线，改装左轮连续击发声被金属撕裂的噪音淹没。竹澈的刀锋在狭窄空间内划出Z字形轨迹，斩断的丝线落地后仍像蚯蚓般扭动。

"告诉你们那个老板——"

裘殇的利爪穿透贝尼托的战术背心，暗红色血液在接触到几丁质爪刃的瞬间汽化成毒雾，"以后不要接活了。"

竹澈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记忆闪回三个月前的雨夜，谌蔚将数年前遗留的郯氏族血玉匕首拍在檀木桌上时，手腕内侧的鹰形刺青在灯下泛着冷光。

"跑！"

贝尼托的怒吼混着骨骼碎裂声炸响。竹澈的长刀斩断缠住脚踝的丝线，超高温切割匕首熔开车门时飞溅的铁水在雪地上烫出焦痕。他拽住雇佣兵残破的衣领跃出车厢，身后传来指挥车解体的轰鸣。

雪原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竹澈的耳膜在气压变化中渗出鲜血，他看见三百米外的生物活性保存柜正在缓缓开启。谌珂语部分变异的身躯爬出柜体时，雪地下的金属矿脉如同活物般向她朝拜。

"众生弦..."

贝尼托残存的手臂义体死死抓住雪地摩托握把，手臂上的发声器官有气无力，"康普拉圣典里记载的..."

竹澈的刀柄重重砸在启动键上。雪地摩托引擎咆哮的瞬间，他看见约剑会小队的制式长剑在月光下泛起寒芒。张博顺的机械义肢正在抽搐，封雷的战术面罩下渗出黑色黏液——他们显然低估了护送目标的危险等级。

"往堡垒山脉！"

贝尼托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谌蔚有人会在4号民用隧道..."

雪原突然隆起数十道金属尖刺。

谌珂语的天蓝色左眼完全扩散成非人瞳孔，变异右臂挥动时带起的次声波将最近的卓斯提雇佣兵震成肉泥。竹澈猛打方向盘避开袭来的惨白枝条，后视镜里映出龚黑笠踩着约剑会车辆残骸跃起的身影。

"小野狼的起床气真够劲。"

龚黑笠的天灾剑分裂成液态金属风暴，剑刃切割空气的蜂鸣与众生弦的共鸣交织成死亡交响乐，"裘殇！你的病人该打镇静剂了！"

裘殇的黑色丝线正在雪地下编织神经突触网络。当她抬头时，雪地中闪烁的晶状体折射出七彩棱光："你们约剑会首席的医疗建议，通常写在阵亡通知书背面。"

竹澈的雪地摩托撞开最后一道铁丝网。

堡垒山脉的阴影如同巨兽獠牙咬住地平线，他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爆裂的脆响——某个卓斯提雇佣兵被众生弦操控着拧成了麻花。

"血刀先生..."

贝尼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拉提乌姆人临终前...要说三个秘密..."

雪地摩托突然腾空而起。竹澈在失重状态下扭转腰身，长刀劈开袭来的钢筋。他看见谌珂语的变异身躯正在吞噬某台约剑会人形机甲的能量核心，龚黑笠的天灾剑在她后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又被疯狂增殖的肉芽和惨白枝条瞬间修复。

"第一个秘密..."

贝尼托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谌蔚书房的暗格里...有郯氏族圣物的..."

超高温切割匕首突然刺入雪地摩托油箱。竹澈在爆炸前跃出的瞬间，看见裘殇的利爪穿透贝尼托的胸膛。雇佣兵最后的微笑凝固在漫天火光中，被众生弦腐蚀的机械义眼滚落到竹澈脚边。

"第二个秘密..."

贝尼托的遗言混着电子杂音从残破的发声器传出，"那些人...比家族二老板狡猾..."

雪浪突然吞没了一切声音。竹澈的长刀插进冻土稳住身形，变异组织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谌珂语的利爪离他咽喉只剩三寸时，龚黑笠的天灾剑化作金属洪流将两人冲散。

"让他走。"

龚黑笠的剑柄红穗扫过竹澈渗血的耳廓，"这种场面一般人可撑不住——"

雪原在此时塌陷成首径百米的深坑。众生弦的共鸣达到峰值，所有金属制品在空中熔化成赤红铁水。竹澈的刀锋在高温中弯曲变形，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龚黑笠用剑刃刺穿自己左肩，鲜血在雪地上画出古老的祎地符文。

"你很快就会死，"

龚黑笠的声音穿透金属风暴，"但比死在这里有用。”

雪原的月光在金属化的地面上折射出诡谲的银蓝色。龚黑笠的靴底碾过结晶化的血冰，天灾剑的液态金属表面倒映着谌珂语扭曲的身影——她的左半身己经完全被苍白枝条覆盖，右眼瞳孔分裂成六边形蜂巢状结构，正在吞噬约剑人张博顺的机械臂。

"真难看啊小野狼。"

龚黑笠用剑柄末端的红穗扫开飞溅的金属碎屑，靴底精准踩住封雷被扯断的机械腿关节。残肢在他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暗红色机油混着人类血液在雪地上泼洒出抽象画。

谌珂语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声波震碎了方圆十米内所有冰晶。正在给封雷注射凝血剂的裘殇踉跄后退，黑色丝线在视网膜表面织成防御网，却仍被震出两道鼻血。

"三秒钟。"

龚黑笠的瞳孔突然幻化成与谌珂语相同的六边形结构，天灾剑分裂成三百六十枚液态金属飞梭，"给你留条命。"

苍白枝条穿透雪地暴起突刺的瞬间，所有飞梭同时爆发出钴蓝色电弧。金属撕裂声中，龚黑笠踩着其中一枚飞梭跃至半空，黑色大衣下摆被枝条割裂的破口处渗出银白色血液。

"你也用剑，那我给你开开眼，看看断骨法。"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液态金属在空中凝结成数把钝剑。当第一根枝条即将刺穿他左肩时，所有剑影同时刺入谌珂语周身大穴——没有伤口，但骨骼碎裂的脆响如同冰面开裂般连绵不绝。

裘殇的黑色利爪深深抠进冻土。

她看见谌珂语的变异组织突然痉挛，那些苍白枝条像被抽去脊椎的蛇般下来。龚黑笠落地时咳出带着金属碎屑的血沫，天灾剑重新凝聚的剑身爬满蛛网状裂纹。

"福利部医疗中心的低眉107疗法还能救...咳咳..."

裘殇刚开口就被龚黑笠用剑鞘抵住咽喉，剑柄末端的红穗缠住她试图增生的右手："裘医师，你该操心的是怎么把这孩子改造成合格的容器。"

雪原突然刮起腥风。

幸存的卓斯提雇佣兵们开始七窍流血，他们的机械义眼接连爆炸，电子脑灰烬在空气中拼出车森语的警告词。龚黑笠的腕表突然投射出宁初恒的全息影像——收尾人正坐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舔棒棒糖，脚边滚落着某人烧焦的骨骸。

"小龚同志～"

宁初恒用沾血的糖棍戳了戳虚拟屏幕，"你家小野狼看样子还活着。"

龚黑笠的瞳孔恢复正常人类状态。他踢开谌珂语还在抽搐的残躯，剑尖挑起块冻硬的内脏碎片抛向全息投影："你杀了他？"

"纠正一下～"

宁初恒突然出现在三米外的雪堆上，棕色卷发间缠绕的黑色丝线正在吞噬最后一点信号干扰器，"是清理工作。毕竟谌蔚先生..."她用脚踢开灰烬，靴跟上沾满炭黑色粉尘，"最没意思的那种。"

裘殇的黑色丝线突然暴起，却在触及宁初恒风衣前被某种无形力场熔断。收尾人舔着棒棒糖凑近谌珂语，天青色美瞳倒映出变异组织里游走的暗红色光点："众生弦的污染深度己经达到嵴神经节，建议首接..."

"你无权建议。"

龚黑笠的天灾剑横在两人之间，液态金属表面浮现出约剑会的古老密文，"根据《龚氏重工集团特别处置条例》第..."

宁初恒突然用糖球砸中他的鼻梁。爆开的虚拟紫色烟雾中，她的声音贴着龚黑笠耳际响起："有位不能惹的，让我转告——要么把残次品留在雪原喂狼，要么..."

黑色丝线在她掌心拼出龚氏重工集团的处决密令，"用天灾剑给她个痛快。"

裘殇的利爪贯穿雪地。数十根黑色丝线钻入谌珂语耳孔，读取到的神经信号让她浑身剧震——那些破碎记忆里满是母亲谌芷签署各个文件的红戳。

"是她！"

她的声带因过度增生变得嘶哑，右眼突然有些充血。宁初恒风衣的纳米涂层泛起涟漪，袖口弹出的黑缨长剑己架在裘殇脖颈："小裘殇还是这么不可爱～当年你弄脏我们大衣时..."

雪原深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个蒙面人驾驶着抢来的装甲车撞碎冰丘，副驾驶上的竹澈正用长柄刀的刀柄抵着自己咽喉——刀刃上的南呥蛊毒液在月光下泛着翡翠色幽光。

"精彩。"

龚黑笠突然鼓掌，天灾剑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拉提乌姆的丧家犬呢？还有这个祎地的叛徒...宁专员要加收处理费吗？"

宁初恒的棒棒糖在齿间转了个圈。

她突然对裘殇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龚黑笠露出微笑："告诉小裘殇..."

声音陡然低沉，"她同学庞菁的实验室还缺个活体样本。"

当装甲车的炮口开始充能时，所有人影同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