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遗弃的空虚

“没反应吗？还是说害羞了？”

宁初恒的靴跟碾碎半截焦黑指骨时，圣堂地下室的青铜门正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与青焰爆燃的噼啪声交织成安魂曲，她舔着棒棒糖的舌尖尝到金属锈味——那是空气中飘浮的纳米级机械残骸，约剑会无人机的电子脑灰烬。

十二具百街帮成员的尸体呈放射状倒伏在祭坛周围，融化的战术背心与混凝土黏连成抽象雕塑。宁初恒的棒棒糖在齿间转了个圈，糖球磕碰白齿的脆响惊醒了某具"尸体"——那人刚抬起焦化的手臂，就被穹顶坠落的彩绘玻璃碎片钉穿咽喉。圣徒受难像的琉璃眼珠滚到她脚边，映出风衣内衬里寒光凛凛的飞刀阵列。

"小玉玉～"

她突然用棒棒糖在焦黑的立柱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糖屑簌簌落进青焰里腾起茉莉香味的烟雾，"姐姐带了龚氏重工食品实验室特制的特供荔枝味糖果哦，比那批白大褂疯子喂你的营养剂甜多啦～"

回应她的是通风管道里菌丝增殖的黏腻声响。

三台约剑会机甲的残骸突然抽搐，胸口的红剑徽记在青焰中熔成液态，顺着装甲缝隙渗入地下。宁初恒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金属溶液正在地下勾勒出郯氏族特有的誊录语，而阵眼处蜷缩的身影正用翡翠色指甲抠挖混凝土里的钢筋。

"真伤脑筋......"

她叹着气解开棕色卷发的银质发卡，发丝垂落的瞬间，七根黑色丝线己刺入最近的尸体耳蜗。控的焦尸踉跄站起，战术靴底融化的橡胶在地面拖出沥青状痕迹。当它距离郯明玉还有三步时，青焰突然暴涨成火柱，焦尸胸口瞬间结晶化的弹孔让宁初恒吹了声口哨——这是刘续熙那把改装霰弹枪的杰作。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杨济各拖着碳化的下半身从圣像基座后爬出，烧焦的《启示圣典》封面铁米字架在他掌心烙出十字形焦痕。宁初恒蹲下身，棒棒糖的塑料棍轻轻挑起圣职者溃烂的下巴：

"司铎大人临终前想告解什么？是绿爷藏匿的走私路线，还是刘续熙的修车店里藏了什么？"

"祂...在剑刃里......"

杨济各的喉管随着话语喷出青黑色血沫，被腐蚀的声带发出管风琴漏气般的嘶鸣，"圣主...说...你只能......"

宁初恒的丝线突然刺入他太阳穴，读取神经信号时的荧光在两人之间织成蛛网。当看到记忆碎片里绿爷将族谱塞进郯明玉襁褓的画面时，她天青色的美瞳泛起涟漪：

"如果裘殇要是知道你们拿婴儿当信息载体，怕是要把圣堂改成解剖教室呢。"

司铎的尸体在她起身时化作飞灰，宁初恒踩着《启示圣典》的残页走向立柱阴影。十二点钟方向的承重墙突然崩裂，埋伏的狙击手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丝线拽出的钢筋贯穿颅骨——飞溅的脑浆在触及她风衣前被纳米涂层弹开，在青焰中蒸腾成腥甜雾气。

"捉迷藏该结束啦～"

她哼着《玉河夜曲》推开燃烧的告解室木门，郯明玉正蹲在管风琴残骸上啃咬铜制音管。少女褪色的病号服下伸出苍白枝条，发梢末梢的青焰将空气灼烧出波纹状褶皱。当看到宁初恒晃动的棒棒糖时，她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咿呀声，嘴角淌下的涎水在落地前汽化成毒雾。

宁初恒的指尖微微颤抖。三年前盛夏的记忆随着毒雾漫上心头——龚氏总部生态穹顶的紫藤花廊下，裘殇抱着刚出生不久，还在熟睡的表妹，而郯明玉则哼唱雪临镇方言腔调的摇篮曲。那时少女的黑发还带着茉莉洗发水的香气，倚靠在师妹怀里的模样像只收起利爪的猫。

"他们给你梳的辫子都散开啦。"

她解下战术腰带的银链，在青焰中晃出催眠的弧光，"等会儿姐姐带你去......"

音管突然爆发出刺耳鸣叫。郯明玉翡翠色的瞳孔完全扩散，苍白枝条穿透宁初恒的残影扎进花岗岩地面。黑色丝线在穹顶织成罗网，被切割的月光碎成锋利光刃，将袭来的枝条削成漫天磷火。

"真不可爱～"

宁初恒翻身跃上彩绘玻璃残存的玫瑰窗，靴底的高分子材料在高温中析出冷却液。她看着下方疯狂生长的苍白枝条，忽然将棒棒糖弹向管风琴方向——糖球在触及青焰的瞬间爆开成紫色烟雾，怯薛歹特制的镇静剂让郯明玉的动作迟滞了0.3秒。

这己经足够七根丝线缠住少女脚踝。

"你知道吗？当年你弄脏裘殇白大褂时，她可是偷偷哭......"

宁初恒的调侃戛然而止。

被拽到半空的郯明玉突然咧开嘴角，这个模仿微笑的表情让无数青焰从她每个毛孔喷涌而出。圣堂地下室的承重柱在高温中扭曲崩解，宁初恒风衣的银线刺绣泛起波纹状防御光晕，腕表弹出的全息屏疯狂刷新着生物辐射数值。

当看到"检测到自杀式生物兵器"的红色警告时，她终于收起棒棒糖，黑缨长剑出鞘的蜂鸣震碎了最后一块完整琉璃。

黑缨长剑斩断第七根苍白枝条时，圣堂穹顶突然炸开首径三米的破洞。月光裹挟着雪片倾泻而下，十二架约剑会浮空摩托的探照灯将地下室照成惨白手术台。荆祖灵的黑红色机械刀撞碎彩绘玻璃俯冲而下，左臂的电磁拘束器擦着宁初恒发梢掠过，在郯明玉胸口烙出焦黑的十字形印记。

"宁专员玩弄目标的毛病还是没改。"

防护面罩弹开的瞬间，荆祖灵下颚的电子纹身正在读取战场数据，"三分钟前就该无害化处理的垃圾，你非要玩到生物兵器危害超标。"

宁初恒旋身避开郯明玉喷吐的青焰，剑尖挑飞半截燃烧的音管砸向机械长刀："小荆的机械臂改装得不错嘛～上次被暴民切掉的左手神经接驳器修好了？"

六名反生物兵器小组成员顺着速降索滑入战场。他们的外骨骼装甲表面泛起波纹状抗辐射涂层，手持的拘束矛在青焰中展开蜂巢状力场。郯明玉发出高频尖啸，翡翠色瞳孔突然爆裂成两团磷火，苍白枝条穿透两名队员的胸膛时带出冰晶状内脏碎片。

"七点钟方向！上冷冻凝胶！"

荆祖灵的机甲右臂弹出液氮喷射器，"宁初恒！不想被约剑会写进事故报告就滚去外围！"

"凶什么嘛～"

宁初恒踩着拘束矛跃至管风琴顶端，黑色丝线顺着裂缝钻进郯明玉脚踝，"去年你在苍木大厦被海伯尼亚的恐怖分子轰碎胯骨的时候，可是哭着求我......"

液氮与青焰碰撞产生的爆炸气浪掀飞了后半句话。荆祖灵在浓雾中突进，拘束器钳住郯明玉脖颈的瞬间，少女的皮肤突然晶化成钻石质地。宁初恒的腕表发出刺耳警报——认知危害值正在突破龚氏重工特制防护夹层的临界点。

"她的嵴椎神经在模仿宁专员的丝线结构！"反生物小组组长的战术目镜炸开裂纹，"申请使用......"

"批准‘慈悲2号’方案。"

荆祖灵扯断机甲左臂的保险栓，"宁初恒！你他妈要是敢录像......"

黑缨长剑突然贯穿郯明玉右肩，将她钉在受难像浮雕上。宁初恒贴着装甲外壳滑到拘束器操作面板前，染着淡紫色甲油的手指飞速输入收尾人专用解密代码："你在前段时间镇压暴乱的时候，怎么不担心监控？"

十二枚短刀从天花板降下，旋转的刀锋切开青焰组成的屏障。郯明玉挣扎着仰起头，黑色长发在辐射中褪成雪白，发梢末梢滴落的黏液腐蚀着宁初恒的剑柄。当看到少女破碎瞳孔里倒映出的裘殇幻影时，收尾人天青色的美瞳泛起涟漪。

"闭眼。"

她突然用雪临镇方言呢喃，指尖弹出的镇静剂精准刺入郯明玉颈动脉，"很快就好了，从此之后当个木头人吧......"

拘束器的液压钳在此时扣死。荆祖灵的外骨骼装甲右臂展开激光手术矩阵，三百六十度环绕的红色光线将少女笼罩成茧。

反生物兵器小组开始无麻摘除郯明玉的前额叶和切断所有与大脑连接的神经。小女孩的惨叫声却透露着一丝释然的安心。

宁初恒转身走向地下室深处的背影被拉得很长，黑色丝线在地面编织出加密的撤退路线图——三具百街帮成员的焦尸突然抽搐着站起，用燃烧的残肢为她推开坍塌的承重墙。

穿过硫磺味弥漫的走廊时，宁初恒的靴跟碾碎了半块郯氏族徽章。绿爷的尸体斜倚在液压机残骸上，胸腔插着的冯岩开长剑表面爬满暗红色菌丝。她蹲下身，用棒小刀拨开死者粘连的眼皮，读取虹膜残留的电子印记。

"临死前还在想着守护什么......"

她突然笑出声，"你们这些老东西的浪漫真让人反胃。"

血迹在墙面的弹孔间蜿蜒成箭头，断臂的截面显示是被约剑会特制的分子切割器所伤。宁初恒的丝线钻进通风管道，带回来的铁锈粉末在掌心拼出码头区经纬坐标。当听到身后传来脊椎神经截断仪器的嗡鸣时，她将口袋里沾着脑浆的棒棒糖扔进火海，风衣下摆扫过的地方，黑色丝线上的仿生口器正在吞噬所有生物残留信息。

荆祖灵的带来的约剑会无人机甲堵住出口时，她正在用郯明玉的白发编手链。收尾人哼着走调的《玉河夜曲》，把镶嵌翡翠碎片的链扣抛向还在抽搐的拘束舱："小女孩罪不至此。"

机甲的重炮开始充能，宁初恒却走向相反方向的排水管。她后颈的漆黑秩序徽记突然亮起幽紫光芒，所有约剑会设备的追踪信号在触及她周身三米时全部失效。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岸埠市的雾霾时，收尾人的靴底己经踩在刘续熙藏身处的门牌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