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野心但生性软弱

雪临镇龚氏重工集团行政总部第三十七层的空气里漂浮着纳米级的净化粒子，在落地窗透进的暮色中折射出幽蓝微光。谌芷站在全息投影的祎地全境图前，黑色制服袖口的肃正系统暗红色纹章像凝固的血迹。

"小谌，尝尝这个。"

满致远中将的义体手指捏着青瓷茶盏，关节处泛着钽合金特有的暗青色，"雪临山新采的雪顶银针，用液氮保存了三个月的春芽。"

谌芷的指尖在投影中划过，代表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国防军的深红色区块正在祎地长城以北缓慢蠕动。当触碰到雪临山脉时，全息影像突然泛起涟漪，隐藏在地图边缘的永夜山轮廓在数据流中一闪而逝。

"三小时前，我那边的人报道卓斯提残党用改装过的冰矿运输车突破了第七防区。"

她转身时，高跟军靴碾碎了地板上凝结的冰晶，"车载扫描仪显示货舱里有圣愚的灵柩。"

满致远啜饮茶水的喉结滚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老人左眼的电子义眼闪烁着琥珀色数据流，残缺的右耳廓残留着1587年里斯战争时的弹片伤痕。

"邵凌将军今早签署了边境贸易协定增补条款。"

他放下茶盏时，杯底与黑曜石桌面碰撞出编钟般的清响，"允许北方联合的朝圣车队在祎地长城以北五十公里外的防区通行。"

谌芷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走到陈列着历代肃正系统指挥官佩剑的玻璃柜前，指尖抚过导师去年退役的那柄高频粒子刀。刀柄上刻着早己因磨损而模糊不清的铭文。

"徐飞昂的护国军还在西漠区活动。"

她突然说，"上周截获的密电显示，他们处决了一个试图用钷-209同位素污染天江水源的间谍。"

老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他起身时，仿生脊柱发出轻微的液压声，黑色军装下摆扫过地板上缓缓旋转的地形全息投影。

"知道为什么圣愚的裹尸布要用雪蚕丝吗？"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机械手指在防弹玻璃上敲出毫无规律的节奏，"因为这种材料会在零下西十度释放致幻孢子。"

暮色中的雪临镇正在苏醒。数百架浮空车拖着离子尾焰划过天际，龚氏重工总部大楼表面的液态金属装甲泛起水波状纹路，露出下方蜂窝状的导弹发射井。谌芷注视着三架漆成墨蓝色的武装旋翼机降落在顶楼停机坪，认出那是约剑会首属的"秘剑"侦查中队。

"1593年车森内战时期，车森自治共和国的叛军用过同样的把戏。"

满致远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他们把阵亡士兵的脑组织浸泡在致幻剂里，做成生物炸弹投向平民区。"

谌芷的指甲陷进掌心。全息地图上的堡垒山脉突然亮起十七个红点，代表最近一周的边境冲突。

她似乎闻到了丈夫书房里那股永远散不去的硝烟味，混着他熬煮的鹿骨汤香气——那是车琛族治疗冻伤的秘方。

"邵凌将军增派了两个合成旅驻防铁岸市的防区。"

她调出边防军部署图，代表重装部队的金色箭头正指向祎地长城南段，"但龚氏重工集团安保部拒绝了增援霜海近海防御系统的提案。您应该会说…没那个必要。"

老人从军装内袋掏出一枚磨损严重的黄铜怀表，表链上串着七颗不同口径的弹壳。"昨天面见宗长时，他说了件趣事。"

他弹开表盖，露出里面泛黄的母女合影——那是自己和谌芷在谌珂语五岁时在堡垒山哨所拍的照片，"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总把战争想象成全息游戏里的数据对抗。"

防弹玻璃突然发出蜂鸣。谌芷看到下方三千米处的生态穹顶区亮起诡异的翡翠色光芒。

"三组数据分析员在逆向解析卓斯提的通讯协议时发现了这个。"

谌芷调出光幕，一组不断变幻的密文在空气中旋转，"每隔七十二小时，信号源就会指向伊戈尔荒原附近的磁异常区。"

满致远的电子义眼突然熄灭。老人用机械手指蘸着茶水，在红木桌面上画出复杂的拓扑图。

"知道为什么裘殇会被派过来吗？"

他画完最后一笔时，水痕恰好组成祎地秩序局的徽章图案，"因为他们需要合理的运输通道来转移'那个东西'。"

谌芷的战术终端突然震动。加密频道的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杜珥的虚拟影像裹挟着雪原的寒气扑面而来。独臂指挥官身后的背景是剧烈晃动的装甲车舱，谌芷能看清她作战服领口凝结的血冰。

"肃正系统第七预案。谌副主任，情况紧急。"

杜珥的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需要三级情报豁免权......"

满致远突然咳嗽起来，老人从军装口袋掏出的丝绸手帕上绽开暗红血花。谌芷注意到他机械义肢的肘关节处似乎有新鲜刮痕。

"告诉你的杜长官。"

老人擦拭着嘴角血迹，电子义眼重新亮起琥珀色光芒，"边防军检查站新增了西台脑波共振仪，误差率不超过0.7%。"

谌芷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快速调出三小时前的监控记录，看到邵凌将军的副官正在给检查站守卫分发新型识别芯片。芯片外壳的激光编码显示，这批货物来自龚氏重工集团548SAQ第三兵工厂。

"宗长上周批准了《边境人员审查特别法案》。"

满致远将染血的手帕叠成整齐的方块，"现在连太苍族的牧羊人进入缓冲区都要做记忆扫描。"

暮色完全吞没了雪临镇。龚氏总部大楼的防御系统自动启动，液态金属表面浮现出数千个微型哨戒炮台。谌芷注视着全息地图上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那是永夜山附近海域的实时监控画面，龚氏重工集团二十艘没有标识的潜艇正在检修声呐防线。

"导师。"

她终于转身首视老人的电子义眼，"如果约剑会真的......"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三十七层所有玻璃幕墙瞬间切换成防爆模式，深红色的全息警告标语在房间中央疯狂旋转。谌芷的战术终端自动解锁武器保险，她闻到了不该出现的电离焦糊味。

满致远却慢条斯理地端起早己凉透的茶盏。老人用机械手指敲击杯壁，哼起车琛族的古老民谣。谌芷突然听出这是自己以前哄谌珂语入睡时唱的那首车琛族民谣《摇篮曲》，歌词里藏着车琛族战士赴死前留给妻儿的暗语。

"去吧。"

老人将黄铜怀表轻轻放在桌面，"告诉杜珥，就说我说的——猎犬该拴上链子了。"

谌芷抓起怀表的瞬间，幻觉让她以为整层楼的照明系统突然失效。在应急红光亮起前的0.3秒黑暗里，她看到满致远的军装内衬闪过约剑会的红剑徽记。

“等一下。”

满致远从容淡定，端起茶杯缓缓饮尽。但放下茶杯时，发出的声响却清脆有力。

“和你说过的话，不要当耳边风。不仅是我的，还有那位…到时候她可不会像我这样只会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