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意义遗言

钢铁吊灯投射的冷光将解琳的脸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杜珥的警卫反拧着她的双臂压在红木办公桌上，镀铬手铐边缘刮擦着檀木表面的龚氏重工集团三阶幻方浮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窗外堡垒山区的暴风雪正在啃噬防弹玻璃，雪尘在电磁屏障表面蒸腾成蓝紫色雾气，映得指挥官办公室如同浸泡在毒液中的标本瓶。

"你比我想得更天真。我都不知道老谌把你收为徒弟的那一天是不是喝醉了"

杜珥操作桌子上的义肢指尖夹起染血的芯片，液态金属光泽的断口处渗出荧光数据流，"我是第一次见当二五仔的人还能安稳坐上你这个位置，看样子，你的小聪明很厉害。"

解琳的额头磕在桌角的金属铭牌——「肃正系统凝视万物」的蚀刻字样正抵着她跳动的太阳穴。她突然笑起来，染血的黑发黏在嘴角：

"至少护国军会给狗丢骨头......不像你们，连亲女儿的命都能拿来当诱饵......"

独臂指挥官的黑发垂落在解琳后颈，空袖管扫过桌面散落的文件。裘殇传来的全息投影突然在两人之间炸开，画面里谌珂语正躺在雅麦尔号货舱角落，圣物污染的荧蓝纹路在她锁骨下方诡异地脉动。杜珥的义眼虹膜纹路开始加速旋转："但有一点你可能不明白，知道为什么留你活到现在，而且你还能稳坐现在的位子这么久吗？"

加密频道的电流杂音突然尖锐。解琳瞳孔剧烈收缩，她看见投影边缘闪过自己三天前与卢徽青密会的画面——少将的军装袖口沾着冰爆弹残渣，而自己正将加密器嵌入耳后植入体。

"因为你们需要叛徒来钓更大的鱼......"

解琳的指甲在红木桌面抓出白痕，"就像用腐烂的肉吸引鬣狗......"

杜珥的义肢突然掐住她咽喉按向全息沙盘。堡垒山脉的全息投影在撞击中扭曲，代表护国军的猩红光点正从永夜山向血城蔓延。指挥官的声音比液氮更冷："错了。留着你，是为了让徐飞昂相信主动权还在他的掌控中——就像用坏掉的指南针引路。"

血城市宴会厅的星空穹顶正在向下滴落人造月光。谌芷将黑红色肃正系统制服的下摆压在膝头，水晶高脚杯边缘残留的唇印像一抹干涸的血渍。她的视线扫过长桌对面——安保总部部长濮琤正在用匕首切着流着热油的烤全羊，镶钻的袖扣随着动作折射出令人不适的冷光。

"龚氏重工集团的态度很明确。"

濮琤的喉结随着吞咽蠕动，保养得当的脸庞在吊灯下泛着蜡像般的光泽，"边境冲突必须控制在'小规模摩擦'范畴，任何可能引发全面战争的行为都将被视为严重的失职。虽然我们有十二分把握打赢战争，但诸如民意和战后建设之类的事，我们必须要考虑再三......"

徐飞昂突然将佩剑拍在餐桌，震得珐琅餐具叮当作响。这位护国军领袖的灰白鬓角暴起青筋，鹰隼般的瞳孔扫过谌芷："听听！这就是我们尊敬的濮部长！敌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要瞻前顾后！依我看，北边的那位邻居最近是家里不好过，想转移矛盾了。既然他想这么搞，我们就应该奉陪！"

卢徽青的酒杯猛磕在餐桌上。琥珀色酒液顺着少将的作战服袖管流淌，将胸前的荣誉徽章浸成暗褐色。

他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转头首视谌芷那双流露不出表情的脸，自己嘴角略微抽动，酒精让那道横贯左脸的弹痕涨得发紫："谌副主任，和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成事呢？！"

宴会厅的温度突然骤降。濮琤的贴身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立柱阴影中，袖口的消音器散热孔渗出淡淡白雾。谌芷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战术腰带上的家族坠玉——这是女儿十八岁生日时回赠的礼物，玉石内部嵌着微型定位器。珂语那时候总是很傻地担心自己留学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后，母亲会和父亲一样突然失踪…

"卢少将醉了。"

濮琤用餐巾轻拭嘴角，镶着翡翠的假牙闪过幽光，"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我也接受。"

"醉个屁！"

卢徽青踹翻座椅，拔枪动作快得超出人类极限。智能防卫手枪的雕花枪管抵住濮琤太阳穴时，少将的瞳孔里燃烧着长城外冻原般的暴风雪："93年那次多好的机会......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枪声炸响的瞬间，谌芷掀翻了餐桌。防弹陶瓷板在弹道轨迹上炸成齑粉，鱼子酱与松露浓汤泼洒在羊毛地毯，混着卢徽青手臂溅出的血珠，在织物表面晕开诡异的花卉图案。

徐飞昂的佩剑架住扑来的护卫，剑锋割开对方防弹衣的声响像撕开一捆潮湿的宣纸。

"都住手！要造反吗？！"

谌芷的怒吼带着罕见的情绪波动。她的黑发在打斗中散开，肃正系统徽章被红酒浸透成暗红色，"看看现在！恩菲诺北方大联合国防军的装甲师己经准备越过缓冲带了！"

防弹玻璃外的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战况。祎地长城以北三十公里的雪原上，恩菲诺北方大联合的"蜂巢级"无人舰正在低空盘旋，舰体表面的液态金属装甲折射出病态虹彩。边防军的"死兆星"机甲群在它们面前，犹如重甲铁骑对峙星际战舰。

卢徽青的狂笑混着血腥气在宴会厅回荡。他扯开染血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早年他执行任务留下的印记："谌芷…好好看看…"

第二声枪响打断了咆哮。子弹穿透水晶吊灯的脆响中，濮琤的护卫队长缓缓倒地，眉心绽开的血洞边缘结着冰霜。谌芷的掌心枪还冒着青烟，枪身雕刻的图腾正渗出炽热微光——这是女儿"家伙事"长刀的同源材质。

"立刻封锁大厦。"她将枪口转向徐飞昂，"徐司令也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谈判变成屠杀现场吧？"

徐飞昂的剑尖垂向地毯，嘴角却扬起诡异的弧度。全息投影突然扭曲，龚氏重工集团董事会的紧急通告在墙面炸开猩红文字——「即刻解除濮琤安保总部部长职务」。几乎同时，宴会厅的防爆门被轰成碎片，龚氏重工集团秩序部特种部队的枪口激光束交织成死亡蛛网。

"人情味？"

杜珥的义肢捏碎全息投影，画面定格在谌芷暗中发来的卢徽青举枪的瞬间。解琳的侧脸被按进破碎的战术沙盘，堡垒山脉的微缩模型碎片扎入脸颊："护国军连自己人都能当弃子......"

办公室的警报声骤然尖啸。防弹玻璃外的暴风雪突然被猩红染透，五架武装首升机正在突破防空网。解琳趁机用后脑撞击警卫鼻梁，染血的牙齿咬住杜珥的义肢接口："至少他们肯给狗......真正的骨头......"

杜珥的白瞳突然迸发数据洪流。她的空袖管里弹射出纳米刀片，却在触及解琳颈动脉前僵住——加密频道传来谌芷的实时战报，血城宴会厅的全息影像正在被龚氏董事会的红色指令覆盖。

"带她去B13审讯室。"

指挥官甩开解琳，义肢在墙面犁出火星，"用最高规格'招待'。"

当警卫拖着解琳走向暗门时，杜珥的义眼突然捕捉到异常——解琳后颈的皮下植入体正在渗出荧蓝液体，与雅麦尔号货舱中谌珂语的污染源波动完全同步。

血城内突发的肃清己蔓延至地下军火库。卢徽青靠着装甲运兵车残骸更换弹匣，少将的军装左袖被烧成焦炭，的机械义肢闪烁着过载的红光。他的瞳孔倒映着走廊尽头涌来的龚氏重工肃正系统收尾部队——那些黑红色制服的士兵戴着防毒面具，胸前的三阶幻方徽记正在诡异地蠕动。

"老徐！你他妈坑我！"

卢徽青对着通讯器咆哮，枪管扫射的火焰照亮墙壁弹孔组成的图案宛如战区地图。

徐飞昂的冷笑混着电流杂音传来："为大局牺牲是军人的荣耀......"

爆炸气浪掀翻整个地下三层。卢徽青在坍塌的混凝土块间翻滚，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濮琤的专属座驾冲破车库闸门——那辆改装过的龚氏天平线豪车表面流转着液态金属光泽，后车窗隐约可见谌芷正在给突击步枪上膛。

"养的......全都......"

少将的咒骂被塌方的轰鸣淹没。他的机械义肢在废墟中抽搐着，指尖还紧扣着半枚护国军入会铭牌——正面刻着「为祎地流尽最后一滴血」，背面用激光刻着女儿的生卒年月。

与此同时，雅麦尔号的残骸正在珂山海岸燃烧。谌珂语从潜艇医疗舱挣扎起身，"家伙事"长刀的震颤频率与血城的爆炸产生诡异共鸣。内务部军官们站在观察窗外，布满插管的头盔下浮现出贪婪的笑意——她锁骨下的荧蓝纹路正在空中投射出加密星图，那是连龚氏重工都未曾破解的圣物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