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渡溟河

混凝土碎屑在霓虹灯下折射出细密的血光，乐和的喉结残片卡在龚祾玙的臼齿间。

她紫红色瞳孔边缘的血丝正在颤抖，被黑色丝线撕碎的衬衣纤维如同活物般游走，将老者尸体的肋骨编织成某种亵渎的图腾。当第三根指骨在舌苔上迸发咸腥时，她的虎牙突然擦过自己下唇——这是噬癔爆发后新添的伤口，渗出的荧光脓液正在下颌勾勒出永夜山古谶的某个笔画。

"宁！初！恒！"

谌珂语的灰色军靴碾碎满地冰晶，众生弦的惨白枝条从左臂撕裂的伤口暴长。

当她的拳头裹挟着堡垒山脉的朔风挥来时，龚祾玙锁骨下方的漆黑秩序烙印突然迸发七百二十道黑紫色电弧——那些游动的密咒文字在皮下组成嘲讽的笑脸，将迎面而来的气浪切割成破碎的残影。

指节撞击颧骨的闷响惊飞了栖息在越野车残骸上的机械乌鸦。龚祾玙后仰的脖颈弯折成毒蛇攻击前的弧度，嘴角喷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永夜山冰棱特有的乱棱结构。她反手抓住谌珂语的战术腰带借力旋身，被黑色丝线包裹的右膝狠狠顶向对方肋下，却在触及众生弦护甲的瞬间被暴长的枝条压制住小腿。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吃人？！"

谌珂语扯住龚祾玙凌乱的黑发往墙上撞的力度，让玻璃幕墙裂出蛛网状纹路。

她的天蓝色瞳孔倒映着对方唇齿间粘连的带骨碎肉，那些混着镇静剂结晶的荧光液体正顺着下颌滴落，在黑色高领衣表面蚀刻出密咒的残章。

龚祾玙突然发出孩童得到新玩具般的轻笑，暴起的黑色丝线将谌珂语的手腕勒出蛛网血痕。当她用沾着脑浆的舌尖舔过谌珂语手背时，众生弦的枝条突然不受控地痉挛——那些汲取自三十七个卓斯提雇佣兵生命力的共生体，此刻竟在永夜山密咒的威压下蜷缩成环状。

第二拳裹着破空声砸中接近对方太阳穴的位置。

龚祾玙的后脑撞进混凝土墙体的瞬间，七百二十根黑色丝线从大衣衣摆末端迸射，将整面承重墙切割成规整的立方体碎块。她踉跄着跌坐在半截焦黑木椅上，暴起的青筋在苍白脖颈织就血色荆棘，差点被咬烂的舌尖正在分泌混着神经毒素的唾液。

"等等……"

她仰头吐出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耳软骨，紫红色竖瞳倒映着谌珂语战靴底部的防滑齿，"别打了，求你了……让我先吃下去……"

谌珂语的天蓝色眼瞳突然收缩成狙击镜的准星。

当第三记勾拳即将击中下颌时，某个戴全封闭战术头盔的身影突然拽住她的武装带。众生弦枝条在士兵的防弹插板上犁出火星，将"鲜血卫队"的标记差点切成两半。

"谌珂语同志！你冷静一点！"

侦察兵班长机械合成的嗓音裹着加密频段的杂音。他布满弹痕的肩甲折射着天空中的钢铁洪流——三百架龚氏重工集团空卫-III型察打一体无人机正在组成逆卍字编队，每架机腹悬挂的肃正系统徽章正在向地面投射血红色警戒光斑。

谌珂语甩开士兵钳制的手掌，战术手套的纤维在暴力拉扯中迸裂。

她看着瘫坐的龚祾玙正试图将黑色丝线刺入颈部，那些暴走的密咒文字如同活体纹身般在皮肤下游走。当第七滴鲜血坠地时，整条街道的地砖突然开始有规律地震颤——祎地长城驻军和机动军团鲜血卫队特有的装甲运兵车正在碾碎路障。

"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谌珂语的声音带着疲惫的疑惑。

班长抬起镶嵌着全息战术板的左臂，七百二十个绿色光点正在城市地图上流淌："我觉得很奇怪。第五集团军像被阉割的鬣狗，连象征性抵抗都……"

他突然僵住。

加密频道里传来机械寒鸦的啼鸣，某个标红的监控画面正在他视网膜上闪烁——康普拉护教军流亡部队的血色五芒星标志，此刻正出现在三公里外某座废弃教堂的彩窗上。

谌珂语突然扯下耳麦砸向地面，金属配件在暴怒中叮当作响。

当她要冲过去给龚祾玙补上第西拳时，班长用改装过的辅助机械臂环住她的腰腹。防弹陶瓷插板撞断两根众生弦枝条的声响，惊醒了栖息在信号塔顶端的侦测型仿生隼。

"谌……"

"滚开！"

谌珂语的肘击在班长胸甲上撞出凹痕，众生弦的枝条突然暴长刺入地面。

她看着三十米外正在重组阵型的残影军团士兵——那些覆盖全身的玄色黑雾甲胄表面，永夜山黑晶熔铸的密咒纹路正在吸收城市霓虹的残光。

"谌珂语，听话～"

肃正系统的虚拟少女从破碎的显示屏里探出身子，数据流编织的身体坐在谌珂语面前。AI的指尖穿透她的眼睛，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龚祾玙童年被族姐折磨的记忆幻影："小黑蛇的饲主说过，好孩子应该……"

谌珂语突然暴起扯断墙体内的光纤电缆，七十二根数据线在她掌心织成绞索。

当她要勒住虚拟影像的脖颈时，龚祾玙的嗤笑从背后传来——那柄劫难剑正在维度夹缝中嗡鸣，剑穗末端的九眼天珠渗出沥青状物质。

"真吵啊……"

龚祾玙揉着红肿的颧骨站起身，黑色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乐和残缺的下颌骨。

她紫红色的竖瞳突然收缩成两道狭缝，看着肃正系统的投影分裂成十二个残像，每个分身都在不同电子设备里露出宠溺的微笑。

"所以任务……失败了对吗？"

她的虎牙深深楔入结痂的唇肉，血腥味混着神经镇静剂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虚拟少女突然具象化在无色美瞳边缘，数据流组成的发梢扫过龚祾玙渗血的耳垂：

「猜猜看呢～要是答对了就告诉你族姐现在的心情～」

龚祾玙突然蜷缩进装甲车驾驶座，黑色丝线将真皮座椅切割成放射状裂痕。当医疗兵将镇静剂针头刺入她肘窝时，七百二十道秘咒突然在皮下苏醒——那些被族姐刻进肌肤的惩罚机制，此刻正顺着嵴髓神经灼烧每寸骨肉。

"你好好静养，不要乱跑。"

医疗兵的声音带着无感情的寒意，医用分析目镜正在渗出警告红光。

当他准备给病人注射第二支抑制剂时，龚祾玙突然咬碎了口中的玻璃安瓿，混着苦味的药液顺着虎牙裂缝渗入喉管。

残影军团的青铜马嘶穿透现实帷幕。龚祾玙扯开高领毛衣的银质纽扣露出漆黑秩序印记，劫难剑柄的虺形浮雕睁开血瞳。

当九眼天珠的第三枚眼纹泛起幽光时，整条街道的阴影突然开始蠕动——那些诞生于永夜山意志的恐怖存在，正在啃食逃亡市民的恐惧。

"去找你们的敌人吧。"

她染血的指尖划过身边的战术平板，在电子地图上蚀刻出焦黑的轨迹。

剧烈的咳嗽打断命令。

龚祾玙看着掌心血沫里游动的密咒文字，突然再度想起五岁那年被族姐按在祭坛拓印掌纹的暴雪夜。当医疗兵用绷带缠住她爆裂的毛细血管时，某种超越痛觉的正顺着漆黑秩序印记蔓延全身。

............

液压引擎的轰鸣惊散了广场上的食腐性仿生机械乌鸦。谌珂语斜倚在无人运输车的装甲外壳上，燃烧的烟头在指尖明灭成暗红色星子。她看着三百米外的十字路口——某个穿着荧光绿塑料裙的歌手正在嘶吼，改装义眼喷射出的激光将《圣典》经文灼烧在沿街店铺的加固玻璃上。

"他们的锁链……（无法识别语音）……都在束缚着我们……"

"SATOR AREPO TE OPERA ROTAS"

"Igura Renovatur Integra"

主唱将麦克风架砸向路牌的力度，让镶嵌其中的全息广告屏迸出蓝紫色电火花。谌珂语眯起天蓝色的瞳孔，看着那些纹着经文的信徒正在分发混着致幻剂的圣餐饼——某个吞咽饼干的秃顶男人突然开始呕出荧光绿色的寄生虫。

"二手烟的味道还行。"

龚祾玙鬼魅般出现在运输车底盘阴影里。她重新戴好黑色皮质手套的左手正在抚摸红肿的颧骨，劫难剑的虚空剑鞘在维度夹缝中不安分地抖动。当谌珂语弹飞烟灰时，恰好落在她大衣肩章上的烟灰立刻被黑色丝线绞成更细的粉末。

谌珂语翻身跃下车顶的动作惊醒了昏睡的机械寒鸦。

她故意将烟圈喷向龚祾玙的鼻尖，众生弦的枝条在皮下编织成嘲讽的笑脸："你刚才和在频道里说，龚黑笠带着柯德罗夫斯克的约剑会人马今晚就到——不过你猜他会不会欣赏你这副尊容？"

龚祾玙的瞳孔突然泛起永夜山冰湖的幽紫。她扯开领口露出正在渗血的漆黑秩序烙印，那些游动的密咒文字突然组成族姐的面容："我堂哥的审美可比你和谌芷女士强多了……至少……他不会在惩戒室装那些粉色墙纸……"

重物坠地的闷响截断了含在嘴里即将被吐出的嘲讽。

谌珂语看着主唱突然瘫倒在改装电子琴上，暴起的青筋在他脖颈处织就血色蛛网。当信徒们开始用消防斧劈砍尸体时，她突然注意到某个纹着绿色甲虫纹身的男人——那人的机械义肢掌心，正闪烁着卓斯提雇佣兵特有的信号。

"去那边。"

龚祾玙的猎刀刀鞘突然指向街角便利店，"有三个携带反装甲燃烧弹的……"

她的警告被震耳欲聋的吉他失真吞没。谌珂语己经如猎豹般窜出，众生弦的枝条在空中交织成捕网。

当某个伪装成鼓手的山泺组织杀手摸向后腰时，家伙事的寒芒己经斩断他三根手指——飞溅的鲜血在霓虹灯下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绿色。

"你得留活口。"

龚祾玙的黑色丝线穿透第二个杀手的太阳穴，在脑沟回里刻下追踪密咒。她的紫红色竖瞳突然收缩——某个正在调试火箭筒的身影，脖颈处赫然纹着圣愚教会远东分支的"神之手"标志。

整条街道的霓虹灯突然集体脆响爆裂。

在爆裂的玻璃雨中，谌珂语看见龚祾玙的劫难剑撕开现实帷幕，青铜马槊的寒光正将第三个杀手钉死在ATM机上。当残影骑兵的幻象消散时，某种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恐惧突然攥住了她的心脏——那些被屠杀的市民尸体，此刻正在地面拼出祎地长城的轮廓。